“他看中我这张脸,威逼利诱,要我与他交合偷欢,我不答应,他便打算霸王硬上弓,正好被你撞见。”

    沈琢玉说这番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倘若不是楚明歌熟悉云绯的为人,只怕真会相信他的胡扯。

    沈琢玉瞧楚明歌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就知道他不相信,遂叹了口气,“让我解释,你又不信,既然如此,又何苦逼我呢?”

    楚明歌嗓音渐冷:“说实话。”

    “哼。”沈琢玉发出不屑的嗤笑,“我说得都是实情,你的心腹你自然坚信不疑,我说再多有必要么?”

    楚明歌一挑眉头,指着云绯问道:“你勾引他?”

    云绯身子一颤,只得低了嗓音垂首回道:“殿下明察。”

    沈琢玉的表情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无耻之徒。”

    话说的是云绯,眼睛却瞪着楚明歌。

    楚明歌唇畔含笑,眼眸深处却冷得如冰水。

    “他是我的人,如果我的奴才有对陛下不敬的地方,我定然重重责罚。”

    “不过——”楚明歌话锋一转,“假如让我查清楚,是陛下蓄意污蔑,陛下这条撒谎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沈琢玉面孔发白,咬着下唇,眼睛里已然泛起雾气。

    “想好怎么回答了吗陛下?您想清楚的话,我即刻让人去传诏狱的司正。”

    听到“诏狱”两个字,云绯不受控制地一个激灵。

    诏狱刑罚的阴狠毒辣,他是亲身体验过的。

    这身娇肉贵的小皇帝若被扔进诏狱,怕是活不过三天。

    沈琢玉恨恨地瞪着他,楚明歌眼角余光掠过旁边跪着的云绯,看清他白皙赤裸的脊背,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心底油然而生一丝不爽。

    楚明歌强按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命令:“把衣服穿上。”

    投射下来的目光如箭矢穿透他的躯体,云绯耳根子烧得通红,迅速穿好上衣。

    楚明歌这才收回视线,看着战战栗栗的沈琢玉。

    沈琢玉扶住桌角,不知道楚明歌会任何处置他。

    他没有去过诏狱,却听说过那里是人间地狱,绝顶高手进了那里,也只有跪着求饶的份儿。

    楚明歌还没受到惩罚,他还不想死。

    从楚明歌的角度看过去,沈琢玉眼眶红红的,宛如被风雨打蔫了的雏鸟,强忍着眼泪,憋得鼻尖都是红彤彤的。

    他本来是想和沈琢玉一同用膳的,闹成这样,他也没了胃口,本想拔腿就走,沈琢玉这副模样又让他迈不动腿。

    楚明歌心肠软了两分。

    终归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楚明歌上前,抬起手想拍拍他的后背安抚。

    甫靠近两步,沈琢玉立马如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楚明歌再度伸出手臂,沈琢玉逃得更远。

    如此两三回,楚明歌那点可怜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他慢慢看了眼沈琢玉,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沈琢玉这才重重坐回椅子上。

    后背尽数被冷汗浸湿,沈琢玉放开紧攥的双拳,掌心已染上鲜血。

    ……

    楚明歌出门的时候给云绯递了一个眼神,云绯会意立即跟上。

    “刚才,是怎么回事?”

    楚明歌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天然的威严,几乎让人本能地服从。

    云绯感觉嗓子有点干涩,将事情的经过简短陈述了一遍,只略过了沈琢玉说他喜欢楚明歌的那一节。

    楚明歌听着听着便笑了。

    “他让你脱,你便脱么?”

    “属下是奴才,与公子尊卑有别,公子的命令,属下不敢不听从。”

    “孤让你去监视他,没让你听他的话。你的主人只有一个。”

    云绯抬起眼睛,大胆地看了眼楚明歌。

    孰料楚明歌也恰好转过头,目光陡然交接那刻,云绯的心脏像是被烫了一下,狠狠蜷了起来。

    他慌忙错开视线:“是,属下记住了,属下只对您效忠。”

    楚明歌唇角不由自主翘起。

    联想到那具白得刺目的躯体,“效忠”两个字听在耳朵里,莫名多了分暧昧的意味。

    “你从诏狱出来有几天了?”

    “回禀殿下,五日了。”

    “五日……”楚明歌微微沉吟,“身体恢复得如何?”

    “殿下放心,属下身体并无大恙,随时都可以回锦衣营。”

    楚明歌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会错了意。

    “你负责好沈琢玉的事,锦衣营倒是不急着回去。”

    “可是提眉资历尚浅……”

    楚明歌面上一沉,云绯自知失言,噤声不再言语。

    楚明歌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淡淡道:“资历浅,便让他先历练着,等他的事了结了,你再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锦衣营领主的地位,非你莫属。”

    这句话便是保证了。

    云绯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是,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楚明歌的笑容:“明晚侍寝,要是又发生上回那样让孤不悦的事,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云绯瞳孔一缩,无可奈何地垂下头:“……是。”

    楚明歌刚要开口,就听到屋内传来喧闹的响声。

    恐怕是沈琢玉又摔了什么东西。

    楚明歌按了按眉心,沈琢玉虽然合他的心意,却过于刁蛮,而且他的身份摆在那儿,留着前朝废帝,于他的大业将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应雷出去也有半个月了,不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楚明歌看看渺远的天际,又扫了扫云绯。

    让沈琢玉看到他责罚了云绯,他应当能消气罢。

    “你冒犯主上,理应受罚。去跪着吧,没有孤的命令,不准起来。”

    云绯微愕,旋即又释然了。

    楚明歌此举,大抵是要替沈琢玉出气吧。

    比起挨鞭子打板子,罚跪已是极轻的刑罚了。

    他走到院中心,跪到最显眼的位置。

    深秋季节,气候料峭,青石地砖坚硬崎岖,硬邦邦的硌着膝盖,不一会儿膝盖便磨破,火辣辣的疼。

    楚明歌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提眉不知何时来的,他站在楚明歌身边,笑意十分刺眼。

    那一瞬间,云绯忽然觉得楚明歌和他之间的距离无比遥远。

    他垂下眼帘,沈琢玉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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