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爹不好，不该把爹爹的执着加注在你身上，让你小小年纪承受这么多，一块饼而已，爹爹回头还他们两斗米便是，是爹爹想岔了，莹莹能原谅爹爹这一次吗？”
“爹，爹爹。”
池朝莹毕竟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经历过生死绝望后面对这样一个温柔的父亲，她终于再也憋不住，哭着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如果这一切是一场美梦，那就让这个梦做得更久更甜一些吧。
肖帅接了个满怀，心疼的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一颗高高提起来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小姑娘在父亲怀里哭了好久好久，好似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肖帅感觉小姑娘再哭下去眼睛会坏了才轻声劝哄，“好了好了，莹莹乖不哭了啊，再哭下去眼睛要坏了。”
肖帅掏了手帕轻轻给池朝莹擦掉眼角的泪水，池朝莹从父亲怀里退出来时，身子忍不住朝后缩了缩，瞥见父亲的湿透的衣襟时，小脸都羞红了。
她低着小脑袋，像只又想缩回壳里的小乌龟。
“感觉好一些了吗？”
池朝莹吸了吸小鼻子，细细感受了一下，之前心头那种堵堵的难受没了，感觉身子都轻松了许多。
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肖帅的大掌就落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真乖，洗漱一下让大夫来给你看看身子，身子养好了，清明爹爹带你去给你娘亲扫墓。”
池朝莹抬起头，眨巴着通红的眼睛看向父亲。
肖帅轻扬唇角，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来。
池朝莹就乖巧地点了点头。
肖帅走了出去，招来门口守着的小丫鬟秋巧，看了看她瘦小的身板，叹了一口气，吩咐她进屋守着池朝莹自己走了出去。
太小了。
池朝莹今年八岁，秋巧比池朝莹大一些，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池正初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到了太宁县后就暗中张扬的打发了不少下人，表示自己要当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儿，家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因而池家的下人是真的不多。
在池正初身边伺候的松意，跟在池朝莹身边的小丫鬟秋巧，除此外就只剩一个浆洗做饭的孙婆婆。
肖帅到了前院，亲自去打了热水，叫上熬好药的大夫一起朝后院去。
松意见了，犹豫了一番到底上前躬身道：“老爷，让小的来吧。”
肖帅顿了一下，在松意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挨训斥时，肖帅把水盆递给了他。
松意接过水盆愣了一下，见老爷抬脚就继续往前走，松意赶忙低头跟了上去。
老爷似乎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他们本来是在城外的村子里借宿，原计划是老爷还要把附近的村镇都走一遍才回来。
可老爷才躺下没一会，他才要睡着，床上的老爷猛的坐了起来，他一惊也跟着坐起来，才问了一句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爷丢了一句回去，就匆匆穿衣服，他们都没来得及跟那家主人家作别就披星戴月的朝城里赶。
一路上大人一言不发，进了城就直奔药铺，抓了大夫就径直冲回县衙。
虎毒不食子。
老爷此番可能是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儿。
毕竟小姐是老爷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秋巧在外头时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哭声，她心都揪了起来，要不是害怕老爷的威严，害怕老爷又因她的莽撞惩罚小姐，她都要冲进来了。
“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是老爷……”
池朝莹的眼眶鼻头还是红的，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又有些高兴的看向秋巧。
“秋巧，父，爹爹说等我养好身子清明带我出去给娘亲上坟。”
秋巧瞪大了眼睛。
“爹爹还说，我收了一块饼，回头爹爹会还他们两斗米。”
秋巧就连连点头。
对对对，还两斗米足够了。
不不不，不对不对，是以后都不收了，什么都不收了。
“小姐，我们以后什么都不收了，”秋巧低头快速抹掉眼泪，“都是奴婢不好，当时奴婢不该劝小姐收的。”
“秋巧，这不与你相关，是我想收的，这种话你以后都莫要再说了。”
池朝莹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隐约间似乎瞧见了父亲的衣角。
“爹爹不会再生气了，我们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就好。”
秋巧就抬起头看向自家小姐。
怎么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小姐饿了两天两夜，水米未进，昨夜要不是老爷及时回来，小姐就没了，这怎么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秋巧对上小姐明亮坚定的眼，应了一声是后低下了头。
她是夫人在路上买回来的，爹娘养不活他们了，要卖了她给弟弟换活命的机会。
夫人好心，买了她伺候在小姐身边，她粗手笨脚，但夫人和小姐都不嫌弃她，是夫人和小姐给了她活命的机会，她要一辈子守在小姐身边的。
她一直都想不通，老爷又不是像她爹娘一样穷得养不起家人，为什么夫人生病没给夫人请大夫？为什么小姐只是接了一块饼就要罚小姐不吃不喝？
以前她在家时，就算她惹了爹娘生气，爹爹娘亲也只是打她一顿，却不会让她饿肚子。
是后来家乡遭了灾，爹娘养不活他们了，才打算把她卖了找活路。
她被夫人买走时，爹娘笑着笑着就哭了，还给了她两文钱，让她以后好好跟着夫人小姐伺候，可夫人没了，小姐也……
秋巧想到这些又想哭了。
肖帅带着大夫先一步进了池朝莹的房间。
松意端着水盆到门口时就顿住了脚步。
这是小姐的闺房，他跟到这里已经失了规矩，要是再进小姐房间……
松意打了个抖，微微抬起头去寻找小姐身边伺候的小丫鬟。
然后他就看见缩在角落里偷偷抹眼角的小丫鬟。
松意挤眉弄眼，小丫鬟还在偷偷抹泪没看他。
松意：“……”
“你做什么，还不端水进来？”
肖帅要给女儿拧毛巾一转头跟在身后的水盆不见了。
哦不，是跟在身后端着水盆的小厮不见了。
松意还眯着一只眼睛冲秋巧使眼色，闻言立马低下头，端着水盆快步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