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丛妤刚起身,手腕就被人握着用力拉。她回头对上杨生的目光,有很快错开。动了下手腕想挣扎开,可杨生怎么也不松,甚至一句话也不说。
丛妤有些慌。
他是不是知道了?他这副模样是不是也相信连素说的话。
也是,她怎么可能比得过连素呢?
他肯定相信连素啊,这么明显,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只是有些难过,有些委屈。
被自己喜欢的人误会,自己喜欢的人是站在欺负她的人的那一端。
早该知道的,绳子的另一端只有她自己。
教室里的人逐渐走完,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终于有了动作。他把她的手心向上,血肉模糊的手映在两人中间。丛妤不想杨生看到,挣扎着收回手。
“别动。”杨生皱着眉,轻声开口。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酒精棉签和碘伏。
丛妤怔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记得上节下课杨生出去了,两节课她们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可他居然看到了。
她看着小心翼翼清理伤口地杨生,眼眶忽然红了。
连素打她时,流下的眼泪是生理反应,可现在这么温暖地场景,她却鼻头一酸,想哭一场。
酒精刺到伤口,她缩了下手。
“疼?”杨生抬眸看了眼,手上的动作变轻,还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眼泪‘唰’一下滴落,丛妤强忍着,不想发出声音。
消完毒,杨生把她的手心缠了几层纱布:“回家别沾水,别吃生冷的东西,伤口容易发炎。”
丛妤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杨生继续说话,纠结了半晌,才缓缓抬头。那一刻,她在杨生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只不过她没能理解。
“丛妤。”杨生总是叫她‘小同桌’,冷不丁从他嘴里听到名字,还有些不习惯。
“你到底怎么了?”
“你在难过,你不开心,对不对。”
杨生紧紧盯着丛妤,不想放过她的任何表情,他有些挫败,看着手上的伤很无力地垂下头:“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我会尽全力的帮你。
毕竟,我只想你开心。
羞愧感涌上心头,杨生那么好,她还那么想他。
在事情发生之后,杨生是第一个关心她也是唯一一个。
“我……”有那么一瞬间,丛妤是真的想告诉杨生,她发生了什么。
可是在暗恋的人面前,下意识地掩盖狼狈,是每一个暗恋人的通病。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杨生,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吗?那杨生会怎么想?
丛妤太矛盾了,她一边害怕一边懦弱。她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别人喜欢一个人遭受这些的时候,是怎么宽慰自己的。为什么她怎么也解决不好,丛妤低下头,轻声说:“我没事。”
杨生怎么可能相信,只是她不说,他也不可能逼问。
杨生第一次体会到挫败感,那种努力也无法前进一步的挫败感。
在外边经历自己无法处理的事,下意识地会缩到安全区,会向信任的人寻求帮助。即使那人有些讨厌和不喜。可在没有能力之前,丛妤只能这样寻求保护。
所以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纠结的开口:“在学校有人欺负我……”
她的头几乎要低到碗里,声音也很低。但又带着期许,希望他们能注意到她,知道她渴望帮助。
“一个巴掌拍不响,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那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丛妤不可置信地抬头,不敢相信她的父亲居然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
丛父压根就没抬头看到她神情的变化,倒满酒继续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不惹事,别人会找上你?老子是供你去上学,不是让你惹事生非!你要是再招惹什么人,别怪老子不客气。”
丛妤失望的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如同求助般看向自己的母亲。渴望她能和父亲不一样,渴望她能在这台风袭来的冷空气中注入一丝温暖。
可她忘了,现在的每天都是阴天。
她的母亲唯诺地开口:“小妤啊,在学校好好学习,别想其他的。咱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肯定就不会欺负你。”
丛妤忽然很想笑,但她笑不出来。
她在向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寻求帮助时,他们却把所有的错误归结到她身上。多可笑,她还在幻想,他们能站出来保护她,哪怕是安慰她。
原来绳子的另一端,真的只有她自己。
可明明绳子对面的人才是整个事件的元凶,为什么她却成了众矢之的。
丛妤机械般的洗碗,擦桌子,洗漱,躺床上。她没有一丝睡意,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手心没能愈合的伤口,刺痛着神经,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流下。
脑海里响起的全是那些难听刺耳的话,每一句都在攻击她,如同石头般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丛妤,你没有错。’这句轻如鸿毛的话语,让她不至于跌落深渊。
“欸,唯唯,我昨天看到你和连素说话了,你居然认识连素?天啊,你怎么认识的?”
“就……我们本来就认识啊。”秦唯唯话音忽转,抿了下嘴,一脸本该如此的神情。
听到‘连素’这两个字,丛妤像是有了应激反应,倏地绷直身子,连她都没发现,自己慢慢紧握的拳头,呼吸也有些不通畅。
“小丛妤。”秦唯唯从背后拍她的肩膀,丛妤吓得一激灵。
秦唯唯像是没看到般,笑着说:“走吧,下节体育课,我们去操场。”
丛妤闭着呼吸点头。
体育老师让组队打羽毛球,丛妤手上的伤还没好,本来不想打,但秦唯唯拉着她不让她走:“我们还少一个人,别走嘛。”
“可是……我手受伤了。”丛妤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