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耳朵也贴上土壁,静静地听。地上面,果然已有声音传下来,各种声音。

    江玉颜道:“我算准她本来是绝对想不到我会藏在地下的,她必定以为我已想法子溜了,但那盖子……”

    小鱼儿道:“我想,她在气得快发疯的时候,是不会留意到粪坑的盖子是否盖着的。”

    江玉颜咬了咬唇,喃喃道:“但愿如此。”

    她停了停,又道:“只要她找不着咱们,就必定不会再逗留在上面的。咱们最多在这里待半个月,她一定早已走了。那时,你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也不怕她再来追。”

    小鱼儿道:“你知道那秘密的出口?”

    江玉颜莞尔一笑,道:“天下绝没有一件能瞒住所有人的秘密。”

    小鱼儿笑道:“好,咱们就等半个月吧,在地下住半个月,倒也是件有趣的事。”

    他又躺下来,眨着眼笑道:“只不过……抱歉得很,我还是不能解开你的穴道。”

    江玉颜轻轻咬着那粉白的唇,竟显得楚楚可怜。她眼波流动,道:“你……你真要这样?”

    小鱼儿却像是瞧不见那双美丽而充满乞求之意的眼睛,笑道:“你放心,我若对你那身子有兴趣,即便解了你穴道,你还是弄不过我的。只是和你这样毒辣的小美人日夜在一起,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他又笑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点你穴道所用的手法,你自己是绝对解不开的。”

    这地洞就像是蛇穴一样,江玉颜也正像是条毒蛇,美丽的毒蛇。

    致命的毒蛇。

    而小鱼儿却在这里睡着了。他吃了条香肠,吃了块糯米糕,还喝了碗酒。他脸红红的,睡得很甜。

    江玉颜正一瞬不瞬地瞧着这张红红的脸。她暗中在数着小鱼儿的呼吸,已数了四千多下了。小鱼儿的呼吸均匀得很。

    她已检查过自己两条腿的经脉,这死小子果然没说假话,他用的竟不知是哪一派的该死的点穴手法。现在,他睡得很熟,因为他知道江玉颜不敢杀他。

    但江玉颜却悄悄伸出了手。小鱼儿仍在睡着,甚至开始轻轻地打呼。

    江玉颜不再瞧他,轻手轻脚地重新挽好了鬓发。她系得缓慢而认真,最后从怀中抽出了一柄银钗,似乎要固定好那个漂亮的发髻。

    小鱼儿呼声愈来愈响。江玉颜盯住了他,细白的手指突然离开了乌鬓和银簪,探向了一本书。她极快地翻开书,书里面夹着张叠着的纸,江玉颜松了口气,抽出了那张纸。

    她轻轻将书放回去,将那张纸卷成细细的小筒。她捻了捻银钗的簪头,竟将那簪子拧开了,将纸筒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然后,那银白的簪子才安稳地落入乌云般的青丝中。

    江玉颜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久,她也睡着了。

    小鱼儿的眼睛突然睁开,睁得很大。灯光照着少女那张苍白而秀美的脸,她的呼吸也均匀得很。

    小鱼儿悄悄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在江玉颜面前晃了十几下,江玉颜呼吸仍然很均匀。

    这小狐狸的确太累,真的睡着了。小鱼儿轻轻地、慢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去拔江玉颜的发簪,但还未触及头发,这两根手指忽又改变了方向,向江玉颜的睡穴点了过去。

    江玉颜突然叹了口气,道:“你要拿,就拿去吧,又何苦再点我的穴道。”

    小鱼儿怔了怔,瞬即笑道:“原来你也没有睡着。”

    江玉颜嫣然一笑,笑得却显然十分勉强。“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我怎么睡得着?”

    小鱼儿笑道:“但你假睡的本事却真不错,我竟也被你骗过了。”

    江玉颜道:“彼此彼此。”

    小鱼儿大笑道:“妙极妙极……你头发里的东西,借给我瞧瞧好么?”

    江玉颜苦笑道:“我能说不好么?”

    小鱼儿笑道:“只可惜了你刚挽好的头发。”

    江玉颜又拔下了簪子,黑发又如瀑般散落。她一只手匆忙地捋着发鬓,一只手将银簪抛给小鱼儿,动作已有些颤抖。

    对于不能反抗的事,她是从来不会反抗的。

    小鱼儿并没有急着打开那张纸。他瞥了江玉颜一眼,瞥见了她隐没在墨发里的玉指,瞥见了她略偏着头、长发下露出的一截细颈。

    青丝流墨。

    肤光赛雪。

    他不禁有些心跳,连忙强迫着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张纸上。也许是因为那张纸实在没有江玉颜好看,他只瞧了一眼,就笑了起来。他一面笑,一面将那张纸撕得粉碎。

    江玉颜惊呼一声,扑了过来,只接住了满手细碎的纸屑。她的脸色更苍白得可怕,颤声道:“你……你……你可知道这张纸的价值?”

    小鱼儿悠悠道:“我非但知道,还瞧见过……我自己也有过一张。”

    江玉颜怔住了,道:“你……你自己有过一张?”

    “我非但自己有过一张,而且还去过那藏宝之处。”

    原来江玉颜的这张纸,就和铁心兰交给小鱼儿的那张一模一样,就是那骗死各种人不赔命的藏宝秘图。

    江玉颜愕然道:“你……你去过那藏宝之处?你没有骗我?”

    小鱼儿道:“我为何要骗你?”

    江玉颜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道:“那宝藏……那宝藏已落入你手中?此刻在何处?”

    小鱼儿目光闪亮,道:“你先告诉我这张藏宝图是从哪里来的,我再告诉你。”

    江玉颜攥紧了自己碧绿的衣角,道:“我说出了,你真的告诉我?”

    她此刻呼吸急促,两眼发亮,一张清丽的娇靥上浮动着紧张与兴奋的红晕,正像是一朵染着晚霞的白昙花。只是这晚霞本是鲜红的血化成的,昙花蕊里拢着的也是金黄色的毒花粉,小鱼儿最是清楚不过。

    小鱼儿笑道:“你说了我若不说,我就是乌龟。”

    江玉颜轻轻吸了口气,道:“这份藏宝图,我是从我爹爹书房里偷出来的。”

    小鱼儿道:“你父亲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江玉颜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鱼儿沉吟道:“不错,听说你父亲也是个成名人物,这张图想必是有人送给他的,却不想他竟有个好女儿。”

    他叹了口气,摇头笑道:“连父亲的东西都要偷,这么好的女儿实在不多。”

    江玉颜的脸居然红也不红,道:“这又算什么!我……我爹爹绝不会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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