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南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永无尽处的长廊,大致明白,看来是一定要开门的了。

    他选了右手边的一扇门,手刚刚贴到门上,背后另一扇门忽然毫无预兆地响了。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却没有脚步声响起。甚至……也没有呼吸声。

    谢启南回头,看到房门洞开后,内里分明是十足的黑暗,同井外如出一辙。

    这种古怪的寂静让人格外不安,谢启南的心跳加快,无声地攥紧了手心。

    他直觉这里的黑暗与外面看似出自同源,却透着深重的不祥。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走进房中,却又别无选择。

    他不知道房间里究竟有什么,明明……明明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可为什么这道长廊,这些房间却如此眼熟?

    就好像他很多年前曾经来过这里,在这里有过什么过往似的。

    他呼吸变得急促,一滴冷汗顺着耳际滑落。

    远端忽然传来风啸,那声音如某种垂死的低吟,声声悲切。

    谢启南猛然回头,瞪着前路,“谁!”

    无人应答。这时,他身侧那扇打开的门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步法缭乱,脚步很轻。这该是个体重极轻的人,他似乎在毫无章法地奔跑,足音听起来凌乱极了。

    可这只是区区一个房间而已,有多大的房间,要让人用奔跑的方式前来见他?

    谢启南握紧了饮怀,严阵以待。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慌意乱,饮怀于鞘中轻颤。

    房内的脚步越来越清晰,有个稚嫩的童声欢快地招呼着他,“阿南,快来这里!”

    谢启南一震。这声音——这声音他听过,他一定听过!

    这一声呼唤像是唤醒了什么。刹那间,绵延无尽的房门里,无数道声音响起,此起彼伏的“阿南”吵得他心乱如麻。这些声音万般不同,有老有少,语气各异,就好像有个人专门雇了一整个山头的人全都来到这诡秘的地方,告诉他们只要叫一声“阿南”便能赚到一笔报酬似的。

    谢启南呼吸越发沉重,他下意识地连退数步,直直退到背后洞中的黑暗里。

    眼前虽是明光,却万般可怖!

    他紧紧盯着那扇唯一开着的门,只等着门内走出一个孩童,一个只活在他记忆中的人……

    但没有人,一直都没有人出来。

    只有无数声呼唤不断地鞭挞着他、刺激着他,手中饮怀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谢启南的手在抖。

    他猛地低下头,颤声低语:“不……不要……”

    呼声并未停下,谢启南大口地喘息着。他似乎用尽了全部的毅力才控制着自己不要挥剑而出,整个人抖如筛糠,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他痛苦地摇头,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膝盖中。

    他喃喃着:“不要……别过来……”

    然而他说出是否定的话语,原本清澈的眼底却渐渐漫上血丝。饮怀嗅到杀戮的意味,兴奋地嗡鸣起来。

    就在血丝即将爬满他整个眼球之前,他听到背后又是一声“阿南”。

    这声呼唤与别处分明不同,它沉稳又隐带一丝关切,便是叫个傻子来也听得出其中安抚的意味。

    这丝关切似有无穷暖意,能驱散无尽长廊的寒意,从幽深地狱里扯来一线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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