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点开图片一看,居然是今天在林姑妈家里被林羽墨抓拍的那张合照,她默默点了“保存”。

    他什么时候用自己的手机拍了下来?

    照片里的那个她和平常的自己截然不同,好像褪去了平凡的壳,虽然眉宇间还是惊怯,那条裙子好像一件铠甲,让她有了一瞬虚假的勇气,是蜕蛹飞向长空的感觉。

    旁边还站着孟雨过,那件衣服披在身上的温暖触感,在记忆里复苏。

    华服和孟雨过,这两个名词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她的仰望和梦境。

    过了几天,江千帆教授身体复原出院,特意让保姆按照孟雨过那天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他和天晴,时隔三十年,这位从不接受传媒采访的w大的“学术之光”,接受了他们俩的采访。

    一篇《留功不留名:学术泰斗江千帆献身科研的一生》的人物专访,在校新闻部官网、w大官方公众号、w大官方微博、江城高校联盟网等等传媒上登载,这篇两人共同执笔的报导,角度、文笔、深度对于刚入门的记者而言,都属上佳。

    连祁明月也罕见地对他们的报道赞赏了几句。至于方远,被要求自己在校园里找满10个选题练笔,作为他没有完成采访任务的惩罚,本来天晴他们想帮他的,在报道署名上加个名字。

    “那怎么行!我方远那天确实是落荒而逃了嘛,君子坦荡荡,我怎么能沾你们的光。”

    既然方远这么说,那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秋末,江城一天冷似一天,寒气像无孔不入的怪物,悄悄潜进衣物缝隙,侵染皮肤肌理,是一种湿漉漉的冷。

    松园104舍。

    天晴双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击着,头一次写剧本笔尖生涩得很,她原来想练笔之作写个独幕剧就好,但还是写成了更难的多幕剧,涉及莫扎特生活的18世纪奥地利及欧洲其他国家的历史背景,烦琐且费时费力。

    所幸过程虽然险阻诸多,大致的架构还是写出来了,心底有一种喜悦和成就感。

    “冷死宝宝了这破城市破天气,”林淇揣着个暖手宝,膝上盖着毛毯,还是哆哆嗦嗦的,“我说,这么冷的天,咱们在宿舍烫火锅吧?”

    顾汐正捧着她的宝贝单反试新买的镜头,学摄影穷三代,多亏她们家底雄厚经得起造,“呜呜好想吃火锅,可惜我们社团下午要出去采风。”

    “没事儿,舍长陪你涮火锅。”陶宛伸出手把林淇揽进怀里,塞了片薯片给她,“姐姐疼你。”

    “我估计也没法吃了,在犹豫要不要去下午的同学聚会。”她确实很回避这种类型的聚会,可以犹豫到最后一刻。

    林淇抱着毯子朝她靠过来,暖烘烘地贴在她后背,“我说晴晴,你还犹豫啥?大好青春成天对着电脑,约起来啊聚起来,要不爱情还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诶这个同学聚会该不会有那个新传小帅哥吧?”陶宛的八卦雷达世界第一灵敏,一脸奸笑。

    天晴敲击键盘的手有了一瞬的停滞,“应该有吧,是他在群里组织的。”

    “那你还犹豫个锤子哦!!别写了别写了,赶紧去洗白白打扮打扮!”林淇从键盘上拉过她的手,眼神里掠过一丝亢奋,“我拿我全部家当帮你画个绝美的妆!”

    好有道理。

    她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合上电脑,鼓足了勇气提上装着洗浴用品的桶,朝澡堂走去。

    走出宿舍楼前,秋末的寒风不讲情面,一股一股地往她脖颈里探,她拢了拢外套。身为南方人她初次去澡堂的时候简直是大为震惊!要怎么形容呢,差不多是进了西方美术馆的感觉,那一幅幅油画上都是大胆暴露的人体美,燕瘦环肥无一不有,满满的都是原始、野性的生命力。

    北方人对澡堂已经司空见惯,大大咧咧地更衣、冲澡,南方人正好相反,左支右绌,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磨蹭半天,可能才刚刚把外套脱掉。

    来到澡堂门前,有个头发梳得溜光的阿姨端坐在门口,边嗑瓜子边追着剧,天凉之后澡堂生意日渐红火,早已排成了长龙。

    她正准备掏出澡堂卡,却翻遍了兜也没能找到,后面的人催促得紧。

    “快点啊,还刷不刷,不刷轮到我了。”

    “冻死个人了,让我们先刷吧。”

    “就是。”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很有可能是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从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随即是一只筋骨结实的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我帮你刷。”

    她回转头,看到孟雨过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造型出现在自己面前——

    夹克外套敞着,显得胸膛宽厚紧实,喉结凸显,趿拉着双拖鞋,把随性慵懒的一面展露了出来,莫名地有些勾人。

    为什么有人拎着个桶也不妨碍释放荷尔蒙呢?

    他拿着卡往自助机上一搁,“嘀——”地一声,拿起又放下,刷了第二次。

    “我记得我明明带了谢谢你。”她庆幸他解了她的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儿,算我请你洗澡。”他话一出口感到有些不对劲,忙又补上一句,“走吧,一起洗。”

    有些越描越黑的趋势,两个人的脸都像抹了彤云色彩,他轻咳一声,走在前面,她紧随在后面,一前一后进了澡堂。

    男女澡堂进去后一左一右分区,中间隔着一堵围墙,在储物处换衣服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听到男澡堂里传来的歌声,是多么地嘹亮而自我陶醉,有些人喜欢边洗澡边唱歌,借着四壁的回声,很有立体环绕音的feel。

    在四周蒸腾的白雾里,她淋着温热的水流,不知为何,想到他就在隔壁的空间,背脊挺拔,水滴顺着背脊流下,像溪流穿越一整个平原,乌黑的额发滴着水,眸色比夜色幽深。

    也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心跳加速,她的面色转瞬变得潮红。

    不要小看一个文科生的脑补能力,能把省略号脑补出一百种不同的含义。

    啊宋天晴你学坏了,她暗暗叹道。

    都怪林淇和陶宛整天在宿舍没羞没臊地科普知识,议论哪个顶流简直是女娲娘娘的精品啦,对着某健身男星的照片流口水啦。

    从澡堂出来,被风一吹,她热得直嗡嗡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些,只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恍惚中好像是他的声音,她的脸更红了,没回头,匆匆地应了一声,便提着桶离开了。

    回到宿舍,林淇早已兴致勃勃地把她的美妆包拿了出来,桌上整齐地码着各种美妆工具和化妆品,除了她最常用的3ce的眼影盘、橘朵的盲盒唇彩系列,还有她最最宝贝的全套化妆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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