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的性。

    这几个字被他用一种坦然的语气说出来,像是客观陈述一个科学概念。

    反倒显得她内心的巨浪滔天、惊雷滚滚是过度反应。

    这几个字,印在提纲上的时候平平无奇,她背的时候也没太在意。

    可偏偏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花红欲燃一样的春色无边。

    “你!怎么偷听别人背书?”她慌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像是某人打电话邀请我听的。”他的声音压着笑意,“邀请”两个字倒是拿捏得很准。

    “”

    她把头深深埋进被窝,臊得耳尖都沁了红,耳机里只有微微的电流音,混杂着他不轻不重的呼吸,在她的心上蔓延出一片旖旎。

    “宋天晴。”他忽然低低地唤她,语声温柔。

    “干嘛?又要取笑我啊?”

    “不是你看窗外。”他尾音扬起,像酝酿着什么,“下雪了。”

    她的床位靠窗,忽然发觉室外明亮得有些不同寻常,空中飘着的宛如纯白的粉屑,亮晶晶飞旋而落,倒更像是冰晶,难道这就是雪?

    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雪是像书里或者诗里写的那样,有纷纷扬扬的浩荡,铺天盖地而来,像宣告这个世界已经归属于雪,雪白的信笺从不知名的高处,就那么肆意地洒下来,最后成为琉璃世界。

    可江城的雪有种别样的柔。

    但这就足以让南方的孩子欢欣不已了。

    走廊里响起喧嚷的欢呼,匆匆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宿舍楼的女生们大概都跑出去看雪了。

    “穿暖一点,出来看雪。我过去找你。”耳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他已经准备换衣服。

    “好。”她心里像有头雀跃的小兽,呼之欲出。

    原来,“我过去找你”这几个字,也是一种安稳的期待。

    林淇她们早就跑到楼外去看雪了,见她在打电话就没喊她。她翻了下柜子,找出件米白的牛角扣外套,搭在毛衣外头,这大概是她最贵的一件外套了,用家教挣到的钱买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走到楼外,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热闹得很,哪怕冷得缩着脖子搓着手,也要看雪,有人伸着手去接天上飘落的雪,落在手里,只不过是小小莹白剔透的冰晶,却还是兴奋得连连尖叫。

    “我都没见过雪!原来雪长这样!也太浪漫了吧~”

    “跟我们北方的雪比起来,还是逊了一点。”

    “不就是什么燕山雪花大如席嘛~我就喜欢这样的小雪。”

    寥寥几句,文院女生的属性已经暴露无遗,虽然没有古代的吟风弄月、赏花扑蝶。

    骨子里确实还是浪漫一些。

    雪花飘零,落到地面大多都冰澌消融,需要更多的雪片冰晶才能覆盖起厚厚的雪。

    林淇她们几个的脸冻得红扑扑的,过来揽住天晴的肩膀,“咱们去风雨操场吧,我听说那边的雪下得厚了之后,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呢!”

    她心里还是很想去的,毕竟自己也没有堆过雪人。

    但是和孟雨过约好了要上山去看江教授。

    林淇:“你看她那个表情,一看就知道是跟新传小帅哥约好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顾汐:“那我们还是赶紧溜了溜了,雪地那么亮,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哈哈哈~”

    陶宛:“哈哈哈哈嗝。”

    “不是是约好了要去拜访一个前辈老师。”她觉得再怎么解释也洗不白“重色轻友”了。

    接着她们三个人拼命地挤眉弄眼起来,她一回头,原来孟雨过已经站在那棵梨花树下了。

    身材高挺的人,穿一件黑色大衣,漫天的雪屑成了背景,身影显得冷冽又料峭。

    他扯动嘴角,一抹笑足以融冰化雪,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她转身和林淇她们笑了笑,迎着细碎的雪和光,向他走去。

    “我们走吧。”

    这是秋末那次上山采访以后,第二次来郁珞山。山上的景色殊异,没了层林尽染的富丽,枯枝萧疏,平常也没多少人上山,在风里显得更寂寥。

    脚下的山路被雪渍弄湿,路滑难行。

    他走在她身旁,见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穿着件米白色外套,肤色也净白,在雪地里就像要融进去似的,像一只玲珑小巧的北极熊。

    无人觉察地自顾自笑了一下。

    见她把手放到唇边呵气,皙白的手指尖冻得有点红,他才发现她出来得急了,没有戴手套。

    “不介意的话,戴我的吧。”他从兜里拿出一副黑色手套,递给她。

    “那你呢?”她犹豫着要不要接,却见他满眼的笑意。

    “男生体温比女生高,不怕冷。”像是故意要逗她,他话里带着丝戏谑,“某人又不是没抱过。”

    “”她把下巴缩进围巾里,手套带着他的余温,有妥帖的暖。

    到了半山庐。

    秦姨,也就是江教授的保姆,在门庭端着一脸和蔼的笑迎接他们,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光洁整齐的发髻,宋天晴简直怀疑自己上次来访时,在门缝看到的可怕“女鬼”不是她。

    “小孟、小宋,你们来啦?快进来。”秦姨一边往楼上喊,“江老师,有客人——”

    “秦姨好!”

    上次情况紧急,他们只顾着冲上楼救人,没来得及欣赏屋内陈设,这间屋子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个世纪,古朴幽沉。

    老式自鸣钟的指针泛着古老的铜色,家具大多是木质的,质地却高级,墙上挂着素朴雅致的水墨画,餐厅摆着八仙桌,还有雕花木椅。

    天晴在一面墙上发现了一张合照,是民国时期的旧照,戴眼镜的俊秀学者就是年轻时的江千帆,挽着他手臂的旗袍美人,气质里有草木清芬,看起来像是江太太。

    “他们来了?”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江教授拄着拐杖出现在楼梯转角,银发沧桑,精气神却比那日要强上几分。

    孟雨过往楼梯上走了几步,伸出手去扶江千帆,“您慢点,今天下雪了,您老身体可好?”

    “我啊,这把老骨头还能熬一阵,人老了真是不行了,想当年咳咳,跟着老校长去尧山建校,那真是,意气风发,怎么做都不嫌累,哎,时光不饶人。”

    几个人坐到餐桌前,简单的几个小菜,做得清淡,不见油水,两人默默地咽了下口水,罢了,陪江老吃一吃营养餐,也不错。

    餐桌上闲话了一会儿,总不过是问问两人的专业学习、校园活动什么的,还不如听江千帆讲尧山建校那段历史,明年就是建校120周年,正好校新闻部想做一期年末特辑【百廿年风云】,从校史和名人里去找寻百年名校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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