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妄想从亲情方面入手,以此来打动江羡。

    可哪知江羡在这件事上却是油盐不进。

    他半分不退让,甚至说出来的话,叫沈稚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母亲想让舅舅流放近一些也不是不可能。”他说。

    老夫人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但接下来江羡的话,又让她气得想摔杯。

    “明儿天一亮,儿子便进宫去向陛下请辞。用儿子的官职与一身功劳,或许能让陛下开恩,让舅舅流放之地再近一些。”

    偏偏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又是无比认真,听得沈稚一忍再忍。

    自己的弟弟再重要又能怎么样?

    始终是比不上儿子的。

    更何况,江羡虽在朝中名声不好听,可却实打实是陛下身边的宠臣啊,朝廷官员中或许背地里要说他几句,可表面上谁不得巴结着他?

    别看镇北侯府的名声说出去威武,可老侯爷毕竟多年不上战场,从前的那些军功也始终再不上如今还在沙场拼搏的那些将军。

    将来镇北侯府还要靠江羡撑着呢。

    “你……你是想气死我不成!”老夫人果然被气得面红耳赤,她左右扭头,看见桌上放着的茶盏便抓起来要朝江羡砸去。

    沈稚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朝江羡跟前走了两步,是担心那茶盏真的砸到他身上了。

    而姚妈妈也是赶紧拦着老夫人,苦口婆心道:“夫人,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康家舅爷固然重要,但能保住性命,已是世子多次求情求来的啊。流放之路不好走,可咱们侯府家大业大,一路上打点着,还是能叫舅爷安安稳稳到,不会有什么事的。”

    姚妈妈是从前在康家时便跟着老夫人的,故而这话她说了老夫人也能听进去。

    老夫人到底是被劝住了,可看着江羡那张又臭又硬的脸,她仍是气。

    “你那脾气性子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她指着江羡骂,“真不愧是父子俩。”

    江羡没说话。

    沈稚听着老夫人语气有所缓和,这才敢开口:“这大热天的,母亲气多了伤身子。”

    她走上前去,拿着扇子轻轻给老夫人扇风,轻声细语的又说:“从京城去西北的路上有不少驿站呢,咱们派两个脚程快的,沿途打点,舅舅定然能平安到达西北。”

    老夫人本也没多气了,如今被沈稚这么安慰着,也终于是气消了。

    “还是你懂事。”她握着沈稚的手,满意地道。

    沈稚柔柔笑着,又软声朝老夫人求情:“母亲既然不生气了,那便叫世子起来吧,他累了这些天,回来后也没歇,就来了母亲这里。”

    老夫人看了江羡一眼,见他面色确实是比之前憔悴了些。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心下也有几分心疼。

    “起来吧。”她面上虽还有几分对江羡的怒意,但语气听着已没先前那么生气了。

    “多谢母亲。”江羡难得笑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姚妈妈笑着说:“老夫人,那我去叫人摆晚膳了。”

    “去吧,去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沈稚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轻声安慰:“母亲对舅舅已是仁至义尽了,为着这件事吃不下睡不好,人瞧着都憔悴了许多。”

    “是他自己糊涂啊,做出这种事。”老夫人叹息道,“也只能怪他自己。”

    沈稚叫了丫鬟进来奉茶,顺道给老夫人的茶杯里续了茶。

    她们婆媳俩说话,江羡便坐在一旁看着。

    沈稚微微侧过脸认真听着老夫人说话,偶尔唇角微翘,笑的可爱又温柔。

    这一幕落在江羡眼中,让他此时心中的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他向来不用容貌审视别人,甚至他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美是丑。

    但是此刻,望着沈稚那张巧笑盈兮的小脸时,他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惊若天人。

    在诏狱时有些同他关系好,与他开玩笑,说羡慕他娶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夫人。

    彼时他听到,只是一笑置之,甚至觉得他们言语夸张。

    但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有多美。

    他忘了,沈稚曾经可是未来太子妃,若是顺利,她就是将来的一国之母。

    她这样的容貌,困于后院一方天地,着实是有些委屈她了。

    江羡垂下眸来,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指上扳指。

    沈稚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后,转头去瞧江羡。

    却见他低垂着眉眼,面容深沉,像是在想事情。

    康家的事情终于在几日后告一段落。

    康家家产被抄,其祖宅田铺全部归皇家。

    康冕一家子也踏上了流放之路,此次流放去大西北的人不少,老夫人没有去送,而是让江羡去城门口送了康冕。

    比起老夫人,还是江羡的名声更让人害怕。

    他只是出现在城门,与康冕说了几句话,便让那些人明白康冕虽被流放,却有个这么殷实的靠山。

    这一路上他应当不会吃太多苦。

    江羡还准备了不少银两给那些押送犯人的官员。

    这些银子给康冕,便只能让他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开始负责押送的人还不敢收,毕竟这江羡的名声摆在那里,可后来见江羡说话做事并不似传言中那般可怕,便都笑着收下了。

    当然,这些是沈稚从小清口中听说的。

    小清近来与魏荣关系不错,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江羡的事呢。

    她兴冲冲的要说给沈稚听,沈稚却是捂了双耳。

    她怕自己再多听一些关于江羡的事,就要守不住这颗心了。

    杜妈妈从外面进来时,就见主仆俩正玩闹着。

    她笑着说:“沈家老夫人知道葛大夫来给您把过脉了,让人递了话来,世子妃若是空闲时,可回去让她瞧瞧。”

    前些日子葛大夫进府来替沈稚把脉,她喝了十几年的药终于可以停了。

    这也表示着沈稚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好起来了,如今已不需要再喝药来续命。

    “那就明日去吧。”沈稚笑眯眯道,“杜妈妈,别忘了将我给祖母做的寝衣跟鞋子收拾好,明日我要带去给祖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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