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凌霜两人的别院收拾的很快,其实平日里那别院里也有丫鬟,偶尔会打扫,算不得太脏,只是家具有些陈旧罢了。

    搬去别院之前,两人来给沈稚请了个安。

    彼时沈稚刚用完晚膳,正犯着恶心,人有些不舒服,她靠坐在软榻上,淡淡说道:“家具若有想要更换的,便报给杜妈妈,屋里伺候的人想要几个也同她说。”

    “屋里家具都很好,不需要换,至于服侍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好。”凌霜恭声答道。

    凌烟没说话,只微微低着脑袋。

    “那就随你们吧。”沈稚懒得与她们客套,“我这里并不需要日日来请安问好,至于你们俩最后是抬姨娘还是通房,一切等世子回来后再决定。”

    “是。”两人应了一声,才弓着腰退了出去。

    她们走后,杜妈妈便走到沈稚跟前,说道:“凌霜跟凌烟是好些年前买进侯府里的丫鬟,听说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把女儿卖进侯府里来的,那时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够了,便送到了老侯爷身边。”

    估摸着原是想送去给老侯爷解闷解乏的,但老侯爷身子状况那样,也折腾不起什么,索性便一直留到现在,送到江羡身边了。

    说到底,是两个苦命人。

    但沈稚的心中并未对她们俩有任何怜悯,她也没有大度到那个份上。

    “先好好盯着她们吧。”沈稚道。

    她如今怀着孩子,一切都要谨慎。

    这永宁居突然送来两个生人,她又何尝不怕。

    “是。”杜妈妈应声。

    次日,江宁从罗家赶了回来,她得知老侯爷重病的消息便立刻赶来了,当然,这次她还是一人回来的。

    她先去看望了老侯爷,后又去了老夫人院里,知道沈稚有了身孕后,又急急忙忙来了永宁居。

    大冷的天,她硬是跑出一头的汗水。

    沈稚忙将她迎进来,小清绞了热帕子来让她擦了擦脸跟手,又端了热茶给她。

    喝了两口茶后,江宁才道:“这孩子折腾的你不轻吧?瞧你这脸色都没之前那么好了。”

    “姐姐是过来人,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沈稚轻轻笑道,“只等着挨过这几月便好。”

    “四弟也真是的,怎么偏挑在这时离京了。”江宁语气埋怨道。

    “不怪他,他离京时我也不知自己有了身子。”沈稚笑说。

    “那父亲病倒的消息可派人通知他了?”江宁说着,眉心微攒,“我方才去瞧父亲时,他已不大能认得我了。”

    自那日趁着清醒将人塞给沈稚后,老侯爷便日夜昏睡着,偶尔醒来时也是认不得人。

    “早就通知了,如今应当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沈稚说。

    江宁喝着茶,又询问了她几句身子,是当真瞧着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姐夫这次又忙什么事呢?”沈稚忽然问她。

    “说是翰林院忙,谁知道他在忙什么呢。”江宁提起这个,脸上神色就变得有些冷漠了,“不过如今我也懒得管他,只要日子能将就着过下去就是了。”

    她已再不奢求什么,唯一求的就是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除此之外,抛开其他的,她发现自己的心境也比从前宽阔了许多。

    至少不会再为罗守义而伤身伤心了。

    多年蹉跎,早已将他们夫妻最后的情分都磨没了。

    沈稚看着她,忽然就在想。

    将来的自己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呢。

    “孩子呢?玉雯还在你婆母那里?”沈稚问。

    “被我要回来了。”提起这事,江宁面上便浮起讥讽的笑,“孩子小,夜里爱闹腾,初时她放自己屋里,夜夜被吵得睡不着,后来便将孩子丢给婆子看,谁知那婆子也是个不省心的,没仔细看,孩子从床上翻下来,磕到了脑袋,我借着这事狠狠闹了一场,才将孩子抱回自己屋里。”

    她说这事说的语气轻巧,可个中苦楚,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罗家人对她并不重视,连同她生的两个女儿也是,估计她那婆母也是嫌麻烦,才将孩子又还给她的。

    “那孩子伤势可严重?”沈稚轻声问。

    “没什么大碍,如今已好的差不多了。”江宁笑道。

    “我那有支上好的祛疤膏,一会儿你带回去。”沈稚道,“到底是女孩儿,身上可不能留疤了。”

    “不用,她那疤慢慢也就褪了,不妨事的。”江宁推脱。

    沈稚却坚持:“听我的,拿回去好好给她擦,不出一月就能祛疤,女孩儿身子矜贵。”

    她都这么说了,江宁便也不拒绝了。

    江宁约莫坐了一个时辰便起身离开,怕下雪回去的路不好走,也担心两个孩子在家出什么事。

    沈稚没留她,只送她到房门口。

    外头寒风扑面,冷的她一个哆嗦,赶忙转身回了屋里。

    彼时屋里已烧起了地龙,火用处不大,便只放了一个。

    杜妈妈进屋里来道:“该摆午膳了。”

    沈稚这些日子总觉得吃了一会儿没多久又要吃下一顿了,本来消瘦的身体也在一日日的养起来。

    今日小厨房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一小碗的红稻米粥,爆炒冬笋加一道水晶肘子,还有一碗人参乌鸡汤,分量都不多,但沈稚没回吃也吃不完。

    她细嚼慢咽着,每当感觉到有些反胃便停下来,待歇好以后再继续吃。

    如此一顿午膳吃大半个时辰。

    她吃饱了就犯困,杜妈妈叫着小清伺候着她进内室里去歇息。

    才躺下没一会儿,外头就开始下雪了。

    寒风扑打在窗格上,带着风雪,沈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问:“下大雪了?”

    “是啊。”小清轻声应着。

    “也不知世子走到何处了……”临睡前,沈稚念叨着江羡。

    不过就在她刚睡下后没多久,镇北侯府外,有两匹马顶着风雪疾驰而来。

    浑身漆黑的骏马被缰绳一扯,长吁一声停到侯府门前。

    马背之上那道身影翻身而下,疾步上前。

    魏荣连忙几步跑上去扣门,待大门一开,里面小厮抬眼看见一张冷冽漠然的脸,尤其是那双眸,仿佛比这外面的数九寒天还要冷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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