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成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按耐住自己想要动手掐死她的冲动。

    她精准拿捏了沈明成的软肋,只要有这软肋在,她就能活下去。

    “还同她废什么话?”沈老夫人怒道,“此等心狠手辣之人,进我沈家都是脏了沈家的大门,不如一封休书休了她了事。”

    “休我?”柏夫人大笑,“你们就不怕沈家的丑事被宣扬的整个京城都知道?”

    “柏灵君,你恶毒到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管不顾了吗?”沈老夫人气道,“他们两个可都还没婚配!”

    沈云汐捂着伤口抹着眼泪不敢说话,沈云瀚则是笔直跪在地上,一脸的傲气。

    看到这两个也曾真心疼过的孩子,沈明成的心中又升起一抹不忍。

    这毕竟是他的血脉啊。

    “事到如今了,你还在垂死挣扎,我不得不佩服你。”沈稚勾着唇角,冷冷笑着,就连那眼中都是冷漠一片,“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还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稚儿!”沈老夫人皱眉低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想怎么做?”

    她怕沈稚将这些件闹大,到那时沈家就真的要成全京城的笑柄了。

    “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沈稚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那抹钝痛压制下去,“祖母,我知道您最在意家族名声。可我母亲不明不白死了这么多年才查清真相,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现在不由你说了算!”沈老夫人咬牙厉声道,“稚儿,这么些年我都由着你惯着你,唯独这件事你要听我的。”

    柏夫人这十几年来在这些侯爵夫人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她若出了事,外人必定猜测。

    能在京城盘踞多年的家族,谁又没有个人脉呢?

    只需稍加打听便能知道将军府里出了什么事。

    到时一传十十传百,那将军府的名声就全毁了。

    柏夫人挑衅似的看着沈稚,那模样仿佛是在说:看,你揭穿了我又能怎么样?我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无人再说话。

    “将军!”忽有小厮急急忙忙从外奔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禀道,“诏狱指挥使带着人闯进来了!”

    沈明成下意识的看向沈稚:“你竟连诏狱的人都请动了?”

    沈老夫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如果说关起门来这只算是一件家事,便是皇上也不好管。

    那么如今诏狱的人到来,便是将事态升级了。

    “诏狱隶属陛下管制,我一个后宅妇人如何能请的动?”沈稚满脸讥讽。

    话音刚落,便看见数十个身着诏狱装束的人提刀冲了进来,将整个宴客厅团团围住。

    而在他们之后,一道身影慢慢走近。

    他没穿飞鱼服,可那一身玄色衣袍更衬的他浑身阴鸷冷漠。

    他踏入厅中,带着满身的寒气,四周空气骤冷,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沈稚从未瞧过他这模样,只觉他眼角眉梢似乎都盛着冷意,叫人心生畏惧。

    他没看沈稚,只是自怀中取出一张羁押令,递给沈明成,淡淡说道:“陛下有令,严查京中有人肆意纵火之事,沈大将军,得罪了。”

    他这声称呼便表明了是要公事公办。

    “侯爷抓纵火犯,抓到我将军府里来了?”沈明成沉声道。

    “诏狱已抓到人犯,供词上指认了将军府的夫人柏氏乃是幕后主使。”江羡冷声道,“沈将军若是有异议,便去陛下面前申述吧。”

    说完,他便抬了抬手,身后手下立刻上前来抓人。

    沈云瀚下意识的想拦一下,却被江羡一记冰冷眼神震慑住。

    那诏狱是什么地方,即便柏夫人是后宅妇人也听说过那里面的凶险。

    她若真是被抓进诏狱里,难保还有命活着出来。

    “将军!将军救我!”柏夫人挣扎着朝沈明成求救。

    沈明成脸色阴沉一片,双拳紧紧握住。

    诏狱的人敢直接来将军府抓人,是有陛下手谕,他如何敢拦。

    “娘……娘!”沈云汐哭着去抓柏夫人的手,却被诏狱的人一把拂开。

    眼见着场面难以控制,沈老夫人朝沈稚急声道:“稚儿,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人抓走吗?”

    去了诏狱,那不就是将整个事情都摊开来说了?

    这柏灵君竟还跟城中纵火一案有牵连,不是也将沈家拉下水了?

    江羡朝沈稚看了一眼,眼神倒不似看其他人那般冷漠无情,却也表明了他要公事公办。

    他提前便同沈稚打过招呼,沈稚自然不会阻拦他。

    “祖母,您也听见了,这件事是陛下下令彻查的。”沈稚垂眸说道。

    “你……你!”沈老夫人瞪眼看着她,只觉眼前之人陌生的可怕。

    诏狱的人手下也没留情,柏夫人既敢反抗,他们手上也使了劲,压着人便朝外走。

    江羡留在最后,双手抱拳,朝沈明成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柏夫人被带走了,周大荣两口子也悄悄离去,临走时将失了神智的周婆子也一并带走了。

    没人拦他们,是知道拦住了也没用。

    沈云瀚与沈云汐站在一处,沈云汐额头伤口已渐渐不流血,只余下满脸逐渐干涸的血渍,瞧着渗人。

    屋里一时陷入沉静,没人说话。

    沈稚手中的小手炉最后一丝余温也散去,她动了动冻得僵冷没知觉的脚,扶着杜妈妈的手站起身。

    沈明成抬了抬眼看她。

    “今日之事是我一意孤行,未考虑到祖母的意愿,改日再来向您赔礼道歉。”她挺着肚子,硬是朝着沈老夫人鞠了一躬。

    若不是杜妈妈一直搀扶着,只怕这弯下腰去就再挺不起来。

    沈老夫人见她这样,一时心疼,又是生气。

    气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小丫头,如今为着一个已死之人将整个沈家拉下水。

    可转念一想,自己养了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的心中竟藏着这么深的仇恨。

    她对沈稚的好,也不过如此。

    沈稚连看都没有再看沈明成一眼,扶着杜妈妈的手便朝外一步一步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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