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凌烟自从那一次见过江羡后,便一直待在东院不敢出来。

    江羡说过了,让她们过完年后就离开侯府,是给她们机会。

    活命的机会。

    他虽说的轻描淡写,但作为跟在老侯爷身边多年的婢女,她们俩比谁都明白江羡的手段。

    曾经一封封的告密信递到老侯爷的手上,再经过她们的手销毁。

    那上面所记载的,一笔一笔皆是江羡如何借刀杀人的手段。

    那些年江羡为了调查二哥去世的真相,如疯狗一般追咬着当初那些涉事其中的人。

    他的手段之阴狠,让人闻风丧胆。

    也正是如此,那些人为了活命,才会写信告到老侯爷的面前,想让他管管自己的儿子。

    否则老侯爷与江羡之间的父子关系也不会如此紧张。

    她们俩是怕了,怕自己无命活,所以才挑在侯府最清净的这一日准备辞行离开。

    老夫人叫了她们进屋说话,两人进去时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看。

    “好端端的,你们为何要离开侯府?”老夫人手中捧了杯茶,语气淡淡的问,“你们要走的事,侯爷跟夫人可知道?”

    “知道。”凌烟轻声回道,“正是得了他们的首肯,我们才来向老夫人道别的。”

    凌霜觉得此话说的有几分不妥。

    分明她们离开之事沈稚并不知情。

    自那日江羡勒令她们年后离开侯府以后,两人就没敢再往沈稚跟前靠了。

    后来过年,沈稚手里事也多,也就忘了问她们俩。

    “真是胡闹!”老夫人果然有几分怒意,“你们俩是当初老侯爷在世时做主送过去的,如今她倒是敢阳奉阴违赶你们走。”

    “就是说啊,四弟妹人病着,这些事倒还没忘记。”三夫人帮腔说道。

    “别以为她肚子里怀了我们江家的孩子,这个家就是她做主了!”老夫人怒道,“去,派人去将沈稚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是不是心里没她那个过世的公爹。”

    姚妈妈犹豫了一下,说道:“昨儿永宁居那边派人来说了,四夫人如今病着,还下不来床。”

    沈稚的身子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她这一年不病上个几次才奇怪。

    “不过是着了凉,哪有那么严重?”老夫人十分坚持道,“你只管派人去请,她若是实在下不来床,那我就亲自过去一趟。”

    语气不容置喙。

    姚妈妈无奈,只能派人去永宁居那边。

    她派了个机灵点的,顺道将这边的情况也一并告诉了沈稚。

    彼时沈稚才刚在杜妈妈的逼迫下喝了一碗姜汤。

    她分明已大好了,只是还有些咳嗽,杜妈妈却硬逼着她必须喝姜汤。

    这喝下去浑身便暖烘烘的,除了肚子有些撑外,其余的倒是还好。

    “夫人,老夫人那边派了个丫鬟过来。”小清领着个丫鬟进屋说道。

    跟在杜妈妈身边的冬青瞧见她,便道:“夫人,这是老夫人身边的冬春。”

    一听这名字便知道她跟冬青是同一拨进府的。

    沈稚笑眯眯地说:“可是母亲有何吩咐?”

    冬春先行了礼,而后道:“凌霜凌烟两位姑娘去向老夫人辞行,说是夫人让她们离开侯府的,老夫人正为此事发火呢,想来是有什么误会。”

    沈稚微怔一下,看向杜妈妈:“凌霜她们要离开侯府,什么时候的事?”

    杜妈妈也有几分愣怔:“没听到消息啊。”

    沈稚心头察觉出有一丝不妙。

    杜妈妈去抱来披风,伺候着她穿上,这才搀扶着她往老夫人院里去。

    方才喝了一碗姜汤才出了些汗,如今出来叫寒风一吹,浑身热意迅速散去。

    路上积雪虽清扫的干净,但这石板路也有些滑,沈稚走的小心翼翼。

    等到老夫人这里时,便见凌霜凌烟耷拉着脑袋站在一侧,听见脚步声时,她们俩没敢抬头。

    三夫人先看过来,然后笑眯眯的:“四弟妹来了,这两日你病着,我想着你是没什么精神,便没去打扰你。”

    沈稚笑笑,而后朝老夫人行礼。

    若是在平时,老夫人见她这般定是要阻止的,可今日偏不开口,受了这一礼。

    待她行完礼,才叫她坐下。

    “我若记得不错,凌霜跟凌烟,已是老四的通房了。”老夫人端坐在上方,语气是兴师问罪,还带着几分怒意,“我知道你与老四感情好,可你如今大着肚子,老四又是个男人,总得有人伺候他。从前是我说他不动,但凌霜跟凌烟可都是你们父亲临终前托付的,你竟敢就这么赶她们走,是不将你们父亲放在眼里了。”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沈稚都有些接不住。

    “母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稚轻轻扶着肚子,慢慢说道。

    “有什么误会?”老夫人道,“她们作为通房,难道还敢私自离开不成?”

    沈稚听得出她的怒气,但她仍心平气和,扭头看向凌霜二人,问道:“我可有说过要赶你们走的话?”

    “夫人是没说过,可侯爷却说过。”凌烟委委屈屈道,“夫人与侯爷伉俪情深,不想让我们插足也是情理之中。”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沈稚霸占着江羡,不准她们伺候。

    三夫人在这里当着理中客,说道:“四弟妹,既然四弟已收了通房,就是为你分担的。”

    沈稚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是一片漠然。

    三夫人被看的一愣,她还从未看过沈稚这副模样。

    “母亲,若是侯爷不愿去通房屋里,您说,我该怎么办?”沈稚静静的说,“侯爷是什么脾气,您再清楚不过。”

    江羡是连老侯爷跟老夫人的话都能不听的人,怎么就指望一个刚嫁给他不到一年的沈稚呢?

    老夫人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随后有些恼羞成怒:“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规矩,顶撞长辈。”

    沈稚此时也有几分恼怒,她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老夫人突然如此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

    偏偏此时三夫人还在一旁火上浇油:“母亲别动怒,四弟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是有意要顶撞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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