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虽还要在大门处被拦上片刻,但冲进来也是迟早的事。

    倚梅园里的人如临大敌,都不敢有任何出错。

    妆娘最后再检查了一遍秦茵的妆容,确定没出错后,才将红盖头落下。

    外面那宾客热闹冲天的喧哗声都传进倚梅园里。

    恍惚间,沈稚好似想起了自己去年出嫁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也是如这般坐在闺房里,等着江羡来。

    他来的很快,因为无人敢拦他的门。

    况且,沈稚也没有什么兄长帮着拦。

    此刻秦茵虽也是一样,可秦桑却是揉着拳,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哼,他想就这么轻易的将我姐姐娶走,可没那么容易!”

    显然,她是要当挡门的那一个。

    沈稚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有去阻止。

    不多时,陆怀瑾便带着他的傧相进来了。

    他首当其冲,主要是那一身喜服颜色惹眼。

    沈稚在一旁看热闹,并未去参与堵门。

    秦桑一人带着丫鬟堵在门口,陆怀瑾与那些傧相们瞧见她一介女流,也不好硬闯。

    这陆怀瑾沈稚是头一次见,不过他生的才高八斗,样貌俊秀,但从长相来看,倒是配得上秦茵。

    他说话时也是温声细语的,并未因为被堵门而表现出丝毫的不耐。

    对于秦桑提出的各种要求,他也都是一一应允。

    当然,秦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为了秦茵好的。

    别看她平时不靠谱,可今日却是做的很不错。

    沈稚轻轻笑着,正要转身进屋里去时,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道目光肆意且侵略性极强,让沈稚感觉十分不适。

    她微微皱眉,寻着那道目光望去,却瞧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她细想了一下,才发现陆怀瑾的那几个傧相中,竟然有一个是荀玮。

    而看着沈稚的人,正是荀玮。

    瞧见沈稚发现了他,他便笑着朝沈稚点了点头。

    沈稚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眼神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进了屋。

    屋内,秦茵端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透过红盖头那微弱的视野瞧见沈稚进来,便轻声道:“这秦桑没完没了了。”

    沈稚轻轻笑道:“表姐这就开始心疼了?”

    盖头下的秦茵脸蛋一红:“别贫嘴,你快去叫她停下来。”

    沈稚也不继续取笑她,吩咐小清去跟秦桑说一声。

    今日毕竟是陆怀瑾与秦茵大喜的日子,也不好一直将他拦在外面。

    秦桑虽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让了道给陆怀瑾。

    等陆怀瑾牵着秦茵离开去祠堂拜别父母时,倚梅园里的大多数人都凑过去看热闹了。

    秦桑却坐在门口没有动,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不再去送送表姐了?”沈稚也跟着一道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秦桑摇摇头,神色瞧着有些低落。

    “好奇怪……”她一开口,语气里有一抹哽咽,眼眶也在瞬间红了,“我明明以前……最讨厌姐姐管着我,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这样就没人会管我了。可是……”

    “可是现在,她真的嫁出去了,你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是不是?”沈稚接过她的话,说出她心中的想法。

    秦桑眸中的泪猝不及防的滚落下来。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难过,也更舍不得。

    大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秦桑突然感觉,自己跟姐姐之间的关系,好像就这样疏远了。

    她们这十几年都没分开过,总是吵吵闹闹的,如今却……

    沈稚默默地用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然后道:“她嫁去了陆家,你也可以去看她,都在京城,离得也不远。”

    “但是……她以后就是陆家的人了……”秦桑哭得十分伤心,“她会有自己的孩子……往后她的生活里,就都是陆家人了……”

    “可她还是姓秦的。”沈稚轻声道,“若你这个妹妹有求于她,她也会二话不说就答应。你别忘了了,表姐这些年来对你的宠爱,可不比舅父舅母的少。”

    秦桑的性子是连喻夫人跟秦宜彬都放弃了的。

    只有秦茵从未。

    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妹妹虽有些缺点,但中就是她的妹妹,她会呵护一辈子。

    “真……真的?”秦桑抬起一张哭得跟花猫一样的脸,脸上脂粉全都被泪水洗刷掉,肤色有些不均,瞧着滑稽的很。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沈稚一面安慰着她,一面叫小清去找人绞个帕子来,给秦桑擦擦脸。

    忠义侯府的宾客们还没走呢,秦桑一会儿也要去见客,顶着这张脸可不行。

    在倚梅园里忙活了一会儿,直到安抚好秦桑的情绪,沈稚才带着她一道去见了秦老夫人跟喻夫人。

    她们俩也同样都是眼睛红红的,喻夫人正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

    瞧见她们俩过来,秦老夫人的脸上才有了一抹笑容。

    “先前还说起你,怎么来了也不先过来同我说说话?”秦老夫人对沈稚道。

    “这不是想着外祖母今日身旁定到处都是人,我想跟您说话还得顾忌着。”沈稚走过去,给秦老夫人行了礼。

    “你这孩子。”秦老夫人连忙伸手去拉她,“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她拉着沈稚去一旁坐下。

    这宴客厅里的人都去入席了,秦老夫人本就上了年纪,操劳这几日如今是有些坚持不住,叫喻夫人替她去招待客人。

    喻夫人应了一声,回头想对沈稚说句什么,沈稚已笑着道:“舅母放心去忙吧,我多陪外祖母说一会儿话等着您。”

    “好。”喻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等她离开后,秦老夫人叫了秦桑也来自己身边坐下。

    瞧见她哭红的双眼,就说:“这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是好事,可不能哭哭啼啼的。”

    秦桑吸了吸鼻子,瓮声道:“祖母还说我,您自己不也哭了嘛。”

    秦老夫人闻言,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对沈稚说:“瞧瞧,她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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