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藏书阁外面的小院子里。

    “许兄,别躲了。”李子谦叫停了他。

    许存知眉头紧锁,始终不愿面对。

    “你认错人了。”

    “你不认我这个朋友可以,那刘巍这个师傅你认不认?”李子谦直接开门见山。

    许存知脸上冰冷的表情闪过一丝动容。

    刘巍是他在边疆军营的上级将军,当他一个皇子隐藏身份在军营里备受冷嘲热讽,埋头苦练的时候,是刘巍教他生存之法。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人担当起导师的作用,而刘巍在许存知的生命中,有着极其高的位置。

    “刘将军他自从南下北疆之战后就留下了病根,这些年一直在服药医治,可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如果你再不去见他,恐怕,以后都见不到了。”李子谦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渐渐红了。

    许存知手中的拳头握紧:“带我去。”

    简单的三个字,已经能让李子谦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他拉着许存知出了国子监,立马上了马车。

    命令车夫前往城东的刘将军府。

    刘巍此时已经半身瘫痪了,除了上半身还能活动外,腿脚那是一点知觉都没有,需要下人伺候。

    李子谦将人带到后,火速赶往了房间内。

    当许存知看见床上熟睡人的正是自己多年的老师时,他眼眶瞬间红润了。

    刘巍的年纪已接近花甲,原本意气风发的将军眼下瘦得连脸上的骨头轮廓都显现出来了,那双手满是茧子,粗糙又皱巴巴的。

    “刘将军”许存知小声唤着,没有叫醒他。

    刘巍的夫人胡氏正端着午膳过来,打算伺候他吃下再让他继续睡。

    胡氏是见过大皇子的,当年出事之时,她也是深信不疑。

    可如今眼前之人,竟然长得如此像那死去之人。

    许存知一回头,将那胡氏的魂活生生的给吓了出来,连手中的饭菜都给打翻了。

    “啊——!”

    瓷碗碎裂的声音将刘巍给吵醒了。

    “怎么这么吵啊?”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张开眼后看到身边的人,瞬间浑身一抖。

    “你你你!你来找我了?”刘巍眼神中没有惊恐,反而有些意外跟惊喜:“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来找我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胡氏热泪夺眶,来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老爷子,你睁开眼睛看看他是谁啊!你还没死呢!”

    李子谦也赶忙说道:“刘将军,你还没死呢。”

    刘巍在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看着许存知那张脸。“没死?那他”

    李子谦不知该如何道清这其中的缘由,只能简单的一笔带过,说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刘巍懂了,便不再问下去。

    “刘将军,镇天剑的传人,我想他比我更合适!”李子谦说道。

    刘巍紧盯着许存知出神:“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他眼角滑下热泪。

    刘巍的镇天剑本就是打算给许存知的,奈何这孩子英年早逝,又恐镇天剑不能重见光明,索性就想传给李子谦。

    临走时他还能见到自己最满意的徒儿,此生无憾了!

    胡氏将封存的镇天剑拿了出来,交到刘巍的手上。

    “存儿,此剑陪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战无不胜,它是把好剑,唯有嗜血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今后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将此剑保管好。”他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许存知双膝跪地,举起双手。

    刘巍递给他,许存知哽咽了一下接过:“是,师父。”

    刘巍看着他慈祥的笑了,缓缓闭上了双眼睡下了。

    胡氏忍不住痛哭起来:“老爷——!”

    李子谦上前探了探脉搏,无奈摇头。

    许存知手中握着的剑此刻开始变得十分沉重。

    刘巍走了,走得很安详。

    这件事对三人的打击都很大,胡氏将李子谦跟许存知送走后便开始操办后事了。

    许存知望着手中的剑出神。

    天色渐晚,李子谦将他送回家后便独自去江边饮酒解愁。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开始思考人生。

    人总要经历生老病死,每个人来到这世上,上天便已经安排好了他走哪条路,结局会是怎么样。

    有人却偏偏要改写自己的命运,一意孤行,甚至还不顾别人的感受。

    书童找到自家少爷时,他已经喝的伶仃大醉的倒在一棵树旁了。

    “少爷!”书童连忙去扶。

    “你说,许兄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我又不会拖累他!他为何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他啊!”李子谦抓着书童的肩膀直抖。

    书童都快被抖晕了:“少,少爷。许公子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刘将军死了,现在能帮许兄的人只有我一个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帮他才行。”李子谦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

    “少爷打算怎么帮?”书童也表示支持。

    李子谦抬头看着天空那若隐若现的月亮,小声呢喃。

    书童听不清,只当他是喝醉了说的醉话。

    ——

    元宵节过后的第三天,国子监与悦雅苑都开学了,潇湘阁也陆陆续续展开了业务。

    一家大小也恢复之前每天早起早睡的习惯,唯独许皖颂一人还没改变过来。

    许存知吃完早餐,便去拉许皖颂起床了。

    温姜瑜也来,两人将他抬了出去,毫不留情的扔进雪地里让他清醒清醒。

    林丽卿还觉得有些严厉,怕冻坏他身体了,于是连忙拿衣服给他穿。

    三人,两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

    许皖颂难忍睡意的被拉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的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其中有大部分是府中开马车,下人来送少爷们上学的人。

    而有一小部分是夫子们,与潘老司业,还有几位高级的学官站在门口迎接学生们回来上学。

    此间,盘老司业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许存知抬眼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李子谦!

    他怎么穿上了国子监内学官的服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李子谦朝人群中的许存知招了招手,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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