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找到大小姐了?”

    将军府内响起一声娇呼。

    粉衣女子一惊,清丽的五官宁做一团。

    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原本恬淡秀气的模样瞬间被打破。

    大房那个走失多年的大小姐竟被找了回来?

    这怎么行?!

    她将正绣了一半的纹样随意搁置在绣娄,站起身蹙眉道,“走,随我去看看。”

    另一边,叶翎烟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泪的妇人。

    据叶岑说,这就是她的母亲。

    “烟儿,我的烟儿,你终于回到母亲身边了,苍天有眼啊!”她呜咽着哭泣,一时分不清是太高兴还是太感伤这么多年母女分离的日子。

    叶翎烟自打有记忆来就没见过亲生父母,对于分离的痛苦不如叶夫人那么浓烈,可看她哭成这样,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好了,别哭了,当着小辈的面哭成这样,成何体统啊?”叶岑坐到叶夫人身侧去,伸手轻轻揽住她肩膀。

    叶夫人顺势埋在叶岑胸前,呜呜地小声哭,“我就是激动……”

    “别哭了,在哭都要吓着翎烟了。”叶岑无奈,轻声哄着。

    闻言,叶夫人这才直起身来,努力收敛泪意。

    她上前用手抚上叶翎烟面庞,心疼又慈爱地将她仔细打量着,“好孩子,你来京城这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吧?这么瘦了……”

    叶翎烟微微笑着,伸手将叶夫人手抓住,“母亲,我身上脏,您别碰了。”

    这话一出,惹得叶夫人又是一阵心疼。

    “好了,让人带翎烟回房梳洗打扮,她都回来了,我们一家相处差不了这么一时半会。”叶岑拉住自家夫人,劝哄着,又冲叶翎烟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后者也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叶夫人多半又要哭。

    她得缓一缓,好好接受自己真的回来了的事请。

    下人会意,上前带路。

    半道上撞见正匆忙往正厅赶的粉衣女子。

    “等等。”

    女子抬步拦住两人。

    她倨傲地上下打量叶翎烟,末了皱眉嫌弃道,“你就是那个走失多年的大小姐?可确定身份了吗,父亲可不要被骗了才好,毕竟父亲母亲脸上可是干干净净的。”

    她瞥一眼叶翎烟脸侧的紫疤,话语意有所指。

    “骗子不会承认自己骗人,这话你不该对我说。”

    叶翎烟冷声怼回去。

    叶娇娇一愣,刚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还不及反击,便见叶翎烟毫不停留地抬脚走开。

    “你!”

    她可是正经的叶府二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只是她没再闹,反而沉下气,又换上一副笑脸往叶夫人房里去。

    不管叶翎烟是不是真正的大小姐,反正现在叶家最受宠的是她!

    另一边,叶翎烟刚从下人口中得知,刚才那人就是二房所出。

    她没把叶娇娇的奚落当回事,这一路奔波,她顾不上收拾,此刻浑身都沾着灰尘确实不好看。

    加上长久以来为了掩人耳目,她刻意在脸颊上画上了一块紫色疤痕。

    另一头,宫里来了帖子。

    据说是老皇帝近来越发病重,三皇子便提出了举办个宴会冲冲喜的想法,同时也算是为了刚回来的太子接风洗尘。

    只是这两日叶翎烟刚恶补了一些京中的知识。

    三皇子此举只怕是冲喜为假,要拉拢朝臣才是真。

    前两日她和易北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一面是太师嫡女,一面是将军府嫡女,总不能两人都叫太子捡了便宜。

    他这是想制造机会让江如霜和易北珩同场出现,借机彻底让她死心。

    这易庭烨似乎不是个善茬。

    宴会当日。

    原本这都是叶娇娇的事,可眼下却要加上一个叶翎烟。

    “我真是一点也不想跟那个丑八怪一起。”她烦闷地跺跺脚,低声抱怨着。

    可下一秒见叶翎烟远远走来,她不由得一惊。

    这两日叶府为她重新赶制了不少衣物,此刻叶翎烟选了一条浅桃色流仙裙,灵动的浅桃色显得她格外娇俏,那块紫疤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姐姐这么好看。”叶娇娇紧紧捏着手,笑容格外生硬,“昨日为何故意扮丑?”

    她说完正等着回答,谁知叶翎烟不加理会,直接钻进了马车。

    见状,叶娇娇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没有办法。

    她本就不愿和叶翎烟一道,可先前想着能用她衬托自己的美貌,倒也勉强能忍。

    如今更是一点忍不了了!

    她几乎都能想见一会宴会是什么情形了。

    毕竟哪怕是她这样的女子,刚才都不免被叶翎烟晃了眼。

    入了宫就坐不得马车了,叶翎烟从车上下来,有宫人提了宫灯在跟前引路。

    那宫灯精致小巧,四周是做镂空状,乍看去,烛光从星星点点的镂空处透出来,恍如萤火虫飞舞。

    叶翎烟看得一愣,无端想起过去易北珩为她做的那盏小灯。

    其实不算灯,不过是个装满了萤火虫的竹篓。

    那时他带着她到田里去,夏夜里,萤火虫三三两两地在草丛间飞舞,也不知易北珩是怎么做到的,不消一会,便抓来一娄萤火虫。

    微光透过竹缝往外泄,虽然无法照明,但格外让人感到温馨。

    等回了院子,易北珩又将竹篓打开来。

    漫天萤火虫飞起,美得如梦如幻,如今想起来,想隔了层轻纱般,朦胧又怀念。

    只可惜,没机会再看第二次了。

    她正想着,便见易北珩牵着江如霜走近。

    她面上笑意未收,愣愣地看着二人姿态亲密地走来,心口再度撕裂。

    她收了笑意,冷漠看着二人靠近,面上冷清得几乎不近人情。

    易北珩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也同样冷漠地看着她。

    只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叶翎烟那身衣裙上。

    她今日精细地打扮过,衣裙娇俏,发饰经过精心挑选,又细细搭配过,一套装束下来,将她所有优点放大许多,面若桃花,一颦一笑皆入人心。

    易北珩一时有些愣。

    与她相处的三年,是他最落魄的三年,偏也是最安心最快乐的三年。

    相处那么久,他竟不知原来她可以美成这样。

    只是他什么都不能表露。

    不过没关系,如今她有叶岑保护着,享受着难得的温情,想来应该过得不错。

    他也能放心了。

    易北珩思绪千回百转,面色却一直沉沉。

    视线不经意般落到宫灯上。

    倒确实很像那晚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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