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肆给卫辛端上一碗参茶，仍旧不解卫辛为什么要建议女皇嘉奖仲家母女。
卫辛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搁到一旁，边看江远山的汇报边说着：“女皇有意建一个利后代百世千世的大工程，流传千古名垂青史，但国库显然撑不起这项大工程。”
当然还有个缩减开销的好办法，叫压榨人力。
但若是如此，很容易造成工匠暴乱，对卫霖在乎的国家安稳来说又是一次冲击，卫霖是不会用这种办法的。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源节流，搞钱省钱。
辛肆歪着脑袋想了想，问着：“所以这就是现在还不给骥州加拨赈银的原因？”
卫辛摇了摇头，答着：“不全是。”
“如果骥州没有疫病爆发，女皇一定会先紧着骥州，不管后面有什么工程，先助骥州渡过难关再说。但骥州疫病爆发，耗费财力物力不说，还极有可能治不好，波及周围州郡。”
在她没有降临这个小世界之前，此时军饷贪污案的银钱根本没有追回，国库没有那么多银子赈灾，所以在罗清宏记忆里出现了焚城止疫的办法。
而她降临小世界之后，虽然那些被贪的军饷已经追回，但显然受她提出的蓄水工程的影响，这其中还有一个皇帝价值衡量的问题在里面。
骥州染上疫病的百姓，耗费钱财不说，还容易散播疫病。
而蓄水工程若是能成，卫霖名垂千古，往后在任期间可无惧这隔几年就一次的频繁洪涝，后世百姓也都有了保障。
二者衡量，舍小保大，骥州染病百姓被放弃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解法。
让百姓和疫病一起焚尽，铸就帝皇伟业。
这就是卫霖的权衡。
辛肆想了想，面色复杂的问着：“骥州被朝廷放弃了吗？”
“不是骥州被放弃了，而是那些灾民被放弃了，甚至不少骥州官员最近也开始私下里讨论这些事。”卫辛叹了口气。
不要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探讨人权，这个时代只有少部分人才有人权。
因为上面的决策太过残酷，所以在看到仲逊她们为每一名百姓努力时，她才会感到一种震撼，一种孤勇前行的震撼。
辛肆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寒凉，又开口问着：“所以你让朝廷大肆褒奖仲老妪，是对这事有什么帮助吗？”
卫辛看了看他，拉起他微凉的手搓了搓，答着：“有典型例子在前面摆着，后面想要逐利的人才会蜂拥而上。朝廷嘉奖过仲老妪之后，京师富商和官员就不得不表示表示了。”
做好事不留名是种美德，但有些时候，留名才能起到最大的引导作用。
辛肆点了点头，握紧她温热的手。
“姐姐，我还在这儿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狄九仓坐在车里开着车，感觉他现在真的像个狗批了。
——哦。
——原来你在。
——等你到了医学会再说。
——记得找我这个时代能用得上的中医药方。
“知道了姐姐，保证完成任务！”狄九仓换挡停车，把越野车的钥匙递给泊车员。
“狄总，里面请。”两名身着旗袍的接待员上前引路。
狄九仓嘴角上扬，跟着她们进了会议大厅。
不管那两人怎么靠近，狄九仓脸上扬着笑，始终和她们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
别问，问就是小秘书的鼻子很灵，他稍微蹭上一点香水味她就能气哭。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些天太累了，要不去歇会儿吧？”辛肆抬起另一只手，在卫辛面前挥了挥。
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那种开了通灵眼之后，看到了什么鬼魂的样子。
卫辛抓住他那只手，转身面朝他坐着，低声道：“确实有些累了，而且还有些饿。”
卫辛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狗，抱着辛肆的细腰，声音拉长，开口道：“我想吃夫君包的小饺子。”
狄九仓：“……”
谢邀，此刻他就是个狗批。
他迟早有一天搂着小秘书给姐姐打视频，虽然这位恶獠姐姐可能会给他个白眼，然后直接挂断。
辛肆抿了抿嘴，说着：“那我去包饺子，你要不要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卫辛抱着他的腰，摇摇头：“不要，就要夫君包的小饺子。”
狄九仓：“……”
这是他恶獠姐姐吗？
这是让基地那些长官听到名号就肃然起敬的恶獠姐姐吗？
姐姐你人设崩了！
“你不松开我怎么去包饺子？”辛·耿直·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可以放开他的腰了。
卫辛乖乖松手，目送他出门。
辛肆离开书房之后，卫辛脸上乖巧如狗的表情瞬间就收敛下去了。立体深邃的五官配上额角的疤痕，不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仿佛充斥着戾气。
——姐姐，你戏剧变脸专业的吗？
因为这是在会议大厅，狄九仓没法像在车里一样直接发言，好在联盟宿主之间通视频的时候可以用意念交流。
“我屠狗专业的。”
卫辛说得很是正经，狄九仓感觉自己狗头一凉。
“狄总，您这是冷吗？如果您觉得冷，我们可以把会场温度调高一点。”旁边一名身着旗袍的美女接待员再次往狄九仓那边靠了点。
狄九仓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优雅的微笑，然后避开。
“谢谢你们，送我到这里就好了。”狄九仓开口道谢。
或许是觉得狄九仓多金又好说话，那两人笑着开口：“这怎么能行呢，我们这样会被经理……”
“我夫人不喜欢我身上有太浓的香水味。”狄九仓朝她们笑了笑，然后自己走进大厅。
——姐姐！
——弟弟为你付出了太多！
——今晚要是进不了卧室，姐姐你有绝对责任！
卫辛靠在椅背上缓缓合上眼，轻声道：“少两句废话，多干点正事，谢谢。”
——知道了姐姐。
——在找呢。
卫辛面前的悬浮屏幕上，狄九仓站在大厅里，随手拿了张今天的医学会探讨主题单，装模作样的领了一本皮革笔记本。
因为他是这次新药品研发的赞助商之一，所以大厅里的人对他十分客气。
狄九仓在厅内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几位聚在一起讨论些什么的老中医。
“张医生陈医生，徐主任，下午好啊。”狄九仓上前，态度很是谦逊，挨个握手。
“小狄总。”
那些中老年的医生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说着：“这次的项目还多亏了小狄总的大力支持啊。”
“哪里的话，各位都是在为祖国科研工作做贡献，我这点支持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狄九仓脸上挂着笑容，很谦和的寒暄了一圈，然后才看了看悬浮屏幕上卫辛列出来的那些患者病症，开口进入正题。
“聊起古时中医来，我最近倒是看到一本野史，上面记载着大概是在东汉末年，荆襄地区梅雨不断洪涝频发，当时爆发过很多疫病。
书上还写着疫病患者的症状，我看了觉得特别好奇。因为正史上没有记载过这场疫病，所以想来找几位医生解解惑。”
听赞助方聊到自己的领域里来了，那几位医生也来了兴致，和狄九仓一起聊了很久。
他们此刻全然不知，在狄九仓面前悬浮着一片屏幕，屏幕上正在进行资料整理和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