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元少卿渐渐清明的双眸，他继续道：“你要抛下天幽国去找她？”
元少卿脸色渐渐冰冷。
元夜寒继续问：“就算是你找到了她，你能做什么？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从头再来？还是像我和阿楚一样，抛下过去的种种，甚至是你们的身份。”
他和阿楚，可以全身而退。
但元少卿不能。
他有谋略，有智慧，是最合适不过的君主。
“九哥，天下和林悔，你要选择后者么？”元夜寒发出致命一问。
元少卿心尖颤抖。
几乎是下意识地，背对元夜寒。
“你先告诉我林悔的下落。”
元夜寒薄唇微抿，双眸眯起，“好让你去找他？九哥，外面还有多少百姓等着你——”
“我不去。”
元少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初他答应坐上皇位时，就已经做好永远得不到挚爱的准备。
“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如何。”
此时此刻，元少卿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见状，元夜寒心中一沉。
当初燕国挑选人当皇帝，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让九哥去当。
他讨厌宫里的生活，那种凡事被束缚，天未亮就起床准备早朝，夜已深才能入睡的滋味儿，更是让人受不了。
而且，最是冷漠无情的，便是帝王心。
他不希望自己被那个位置磨去所有的情感，更不希望因为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失去自己最爱意的人。
更更关键的是，阿楚不喜欢。
她喜欢做自由自在的鸟儿，而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否则，她就会留在燕国。
想到这儿，元夜寒心中有些愧疚，可以说是他们一手促成九哥如今的模样，可现在，他又逼着九哥割舍心底的温柔。
元夜寒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林悔现在和阿楚待在一起，就在城外不远处的小县城里……”
他本想告诉元少卿，林悔变了不少，会武功了，也知道磨炼自己了。
可又怕九哥担心，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元少卿抬手，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叹了一口气。
“瘦了么。”
这话落在元夜寒的耳朵中，听起来很是心酸。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瘦没瘦。
元夜寒如实道：“还好，没什么变化，就是眼神变了几分。”
“怎么变了？”
元少卿紧张地看向元夜寒。
那眼神，生怕元夜寒嘴里说出一个不好。
元夜寒轻笑，“变得比之前聪明了。”
元少卿松了一口气，紧着抄起一旁的毛笔丢过去，咬牙轻笑，“话里有话？”
“嗯，林悔之前待在你身边时，眼神总是流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元夜寒点点头，觉得这个词，形容的非常贴切。
元少卿被气个够呛，“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儿上，我早就灭了你的口。”
元夜寒懒洋洋地看着他。
“好了九哥，我会照顾好林悔的，你放心。”
顿了顿，又道：“阿楚也想办法劝林悔回来，如果林悔有什么打算，我会飞鸽传书告诉你的。
我也会尽我所能，让林悔回来见你一面。”
元少卿心底流过一道暖流，他的十弟虽然嘴巴毒，但对自己很好。
“好。”
目送元夜寒远去，元少卿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皇上，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呢。
周放在一旁心疼道。
想当初，他家主子潇洒恣意，通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眼下他家主子日日睡不醒。
他经常能看见，元少卿眼底有着浓重的红血丝。
“嗯，该休息了。”元少卿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宫殿外。
一道黑影驻足于城墙边，但仅仅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有的侍卫瞧见了这一幕，推了推旁边的兄弟，“喂，你刚刚看没看见？城墙上好像有人。”
“什么？！有刺客？”另一个人顺着侍卫说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别瞎说，要是有刺客可就是大事儿，皇上才刚歇息下，别闹出个乌龙。”
侍卫挠了挠头，“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待这一列侍卫离开后，月笙眸光深沉地凝着偌大的紫禁城。
就在今天晚上，青云山派的人追杀到了云族藏身的地方。
有一半的族人，被他们屠杀了。
思及此，月笙双拳猛地缩紧。
他还查到，青云山派的人，早就和元少卿勾结上了。
也就是说，元少卿早就知道当初的秘密！
青云山派要杀云族，元少卿也知道！
他同帮凶，没任何区别！
月笙眼底的杀意越发浓重。
他不是没想过如何解决，起初他绑架了几个青云山派的人，试图阻止青云山派对云族的暴行。
可那些人猪狗不如，一旦认定了敌人，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非要追杀到底才行。
是以，他绑架的那些人，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眸光放在元少卿的身上，可该死的是，他居然无法杀了元少卿！
他的能力，对元少卿，起不了任何作用！
若是单纯靠着刀剑，他又无法接近元少卿！
不光如此，若是云族其他人去杀元少卿，反而会被自己的能力反噬。
伤不成元少卿，自己的修为也会大打折扣。
月笙起初不明白，后来研究了族谱，发现云族最早就是为皇帝做事，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因为是为皇帝做事，所以他们的能力，不能伤害皇帝。
但林悔不一样！
他试过许多次，林悔的能力，在元少卿的面前，不会消失，更不会被反噬！
是以，他才将眸光放在林悔的身上……
唯有林悔，才能帮他们解决元少卿。
月笙磨了磨牙，眸光陡然迸发几分寒意。
他本想着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再对元少卿下手，没想到今晚出了岔子，他的族人死伤一大半！
这样悲痛的事实，让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既然抓青云山派的弟子们不能救云族，那他就挟持元少卿！
让青云山派的人，不敢在对云族做什么！
……
“皇上，属下就守在门口，有什么需要喊属下就可以了。”
周放小声地叮嘱道。
见元少卿挥挥手，他退了出去，示意所有人不要出一点动静。
元少卿睡觉的时间本就短，若是再有人吵到元少卿，周放心疼。
屋内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音。
倏地，门口吹过一丝冰冷的风，元少卿眼皮子重的很，以为周放又进来了，没去管。
有周放在身边，他大可放心。
只是……
这气息，怎么有些陌生？
元少卿猛地睁开双眸。
黑夜中，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