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溪云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了看她:“我不图什么。这是执行君命。”
李闲乐道:“君命是让你好好看着灵云妖孽,不是让你把灵云妖孽关到你书房里。”
齐溪云道:“这有区别吗?“
李闲乐竟然挑不出刺来:“我觉得你很可疑。”
齐溪云又把目光移回道书本上了:“哦?”
李闲乐道:“齐溪云你变了。”
齐溪云笑道:“你又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变了?”
李闲乐语塞了。
眼前此人完全不像是她之前认识的齐溪云。她认识的那个人,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嘴脸,最不喜别人碰他东西,吵架的时候语塞……
李闲乐内心忽然有种巨大的落寞感。当年在灵云时,她和齐溪云也是这样。
“齐溪云,齐溪云,齐溪云?”少年李闲乐一掌拍在齐溪云桌子上。微风吹动她的一缕刘海,脸上的笑容不羁。李闲乐看到齐溪云就想撩拨一下,此刻她拍桌一掌,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
面前的少年正襟危坐,头也不抬:“不要碰我东西。”
李闲乐笑道:“你不要整天面无表情嘛~”
齐溪云表情不改,道:“不关你事。”
李闲乐正泄气,陆舟走了进来,道:“李师妹,别和他计较。出来和师兄练剑。”
萧如许也在门外喊道:“闲乐快来!”
李闲乐回头扮了个鬼脸,欢天喜地地出门和师兄师姐练剑,转头就把这回事忘了。
想到此事,李闲乐手指微蜷,收回了手。
李闲乐道:“齐溪云,你觉得,你是灵云的弟子么?”
齐溪云唇角微动,半响道:“是。”
“那为什么?”李闲乐摁下了他手上的书,一手捏着他的脸:“为什么每一次灵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都置身事外?”
齐溪云被迫抬高了脸,但眼神却极力避免着李闲乐。
“说话,说话啊!”李闲乐的声音颤抖着。她看着齐溪云,忽然松开了双手,眼神冰凉。齐溪云的头低着,不语。
她道:“你可知道当年灵云被火烧,师父为了保护我在我面前殒命,萧师姐重伤时我的感受?你可知道人鬼大战前灵云弟子所受到的屈辱?每天被人叫成妖孽的苦楚?然而你不在,你永远都不在!”
李闲乐转身背对齐溪云,极度克制着,但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齐溪云啊,我知道你身为楚王世子有苦衷。但你同时也是最能提供帮助的人!为什么一点点帮助都未曾给予?!”
齐溪云的语气中流露出痛苦:“我——”
她马上用衣袖抹干了眼泪:“我不怪你。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是,你也别想用一些小恩小惠,从我身上套取关于灵云的更多信息。我不愿给你。”
李闲乐胸中的怒火已经殆尽了。她此刻平静地注视着他:齐溪云在颤抖。他的脸低着,看不清是悲伤或者是愤怒。但这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李闲乐走向门口:“你,送我回去吧。”
“别走。”齐溪云大喊道,又小声地叫了一声:“别走。”
他声音颤抖,极其艰难地说道:“听到灵云被火烧,我心如刀绞。但我父母拦着我,他们告诉我说:‘孩儿啊,你的身后是整个楚王府。你去了,能改变什么?灵云还是会毁。但若楚王府遭到牵连,那你的弟弟妹妹怎么办?’灵云注定要毁,难道我要拿我家人的性命再做无谓的牺牲吗?”
“朝廷之上,我何尝不想帮灵云?但是我不能。我不能!”齐溪云撑着桌角:“圣上忌惮灵云,也忌惮我们。如果我帮,那么楚王府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下一个灵云?”
“闲乐,你说我要怎么办?”齐溪云顺着桌子滑到地上瘫坐着:“我要怎么办……”
李闲乐也知他无错,犹豫半响,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
窗外的风微微拂过卷帘,两个人都没有再落泪。只见阳光洒落,树影斑驳,甚似旧景。
疲倦的李闲乐靠着桌子睡着了。朦胧之中,她感到有人给她盖上了一件衣服。
李闲乐做梦了,回到了灵云求学的时候。
“见过师父。”陆舟与萧如许双双作揖。
徐清风挥挥手道:“先入座,今日有要事相议。”
不一会儿李闲乐与齐溪云一前一后进入学堂,见陆舟和萧如许正襟危坐,便也都悄悄坐下。
徐清风抬头:“人都来齐了,那我便开始了。”他稍作停顿。
“今日听闻这灵云山旁出现了出现了疑似姑获鸟的东西。闲乐,你有什么看法?”
“这生物不一定是姑获鸟,也或许是长得相像的仙兽,例如九凤。这姑获鸟相传有九头,专门摄食幼儿的魂魄。而这九凤也有九头,通体鲜红。不过,若它真的是鸟祟,那么鬼很可能已经卷土重来。”
“这么快吗?”萧如许忧心重重地问道。“上次的人鬼大战才过去十五年而已,大家都认为还会再太平个十五年。”
徐清风道:“如许,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我们今日便下山探访实情。你们虽说平时收伏过仙兽,但对鬼没有任何经验。若这生物是姑获鸟,那么这次就是个很好的练习机会。”
徐清风用目光扫了一下四个弟子。
“陆舟,为师不担心你。如许,你也是。溪云,虽说你练习的时日较短,但能力是足够的。闲乐,这次就先观摩。明白了么?”
“明白。”
“好,那你们自去准备吧。”徐清风说罢,拿起一把扇子摇了起来。
这姑获鸟出现的地方叫盘山镇,距离灵云峰越三十多里。
盘山镇地处盘山山脚,旁边是有名的茶马古道。白日之时,镇上随处可见牵着马匹的藏族商贩与带着一箱箱茶叶的汉族商贩。人群喧哗不止,好不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藏民与汉民,都在这条茶马古道上做着买卖。
这蜀地之人,说话软绵绵的,声音时高时低时粗时细,听起来很有趣味。李闲乐听了一会儿,稀里糊涂学了几句对齐溪云说:“哥老倌儿,你今日咋如此鬼迷日眼,瓜兮流了。”
“拿腔作调。”齐溪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