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相府姝色 >第234章 反悔
    章熙原本已经打算放过桑落。

    想要给彼此一个体面的收场,今早他甚至都没有跟她道别。

    只因怕自己会反悔。

    他用尽全力,想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然而,他还是后悔了。

    或者说从今早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将悔意深埋在心底,试图忽略那些情绪的存在,试图渐渐释怀。

    可秦岚泽却轻易将他们勾了出来。

    若是要跟那么虚伪的女子共度一生,他宁愿同岳桑落继续纠缠折磨。

    她不爱他又怎样?

    她厌倦他又怎样?

    他还没有叫停,他还爱着她,那就够了。

    既是强求,那就强求到底!

    章熙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在月明星稀的冬夜,他驰骋在来往西山的路上,忙碌奔波了一天,他非但感觉不到分毫疲惫,反而如同十七岁头一次上战场一样,他深入大漠腹地,热血沸腾地想要建功立业。

    今夜,他又变回十七岁的自己,而他要去征服的,不是敌人,是比敌人更加冷血、无情的女人。

    是她先招惹他,给他种了名叫“情”字的蛊,他已病入膏肓,解脱不得。

    既然逃不开,那便一起沉沦。

    爱恋也罢,折磨也好,只要是她,只能是她!

    章熙一口气奔到西山别院,豁开大门后,他兴冲冲地冲到桑落的房间,却见一室冷清。

    他有些茫然的愣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

    房间里陈设、布局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

    巨大的落差感,叫他感到一阵晕眩。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月光下自己的暗影,心中升腾起焚烧一切的滔天怒意。

    “主子。”

    章熙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竹西,问道:“人呢?”

    竹西将身子弯的更低,“姑娘今早走了。”

    “去哪里了?”

    像是来自地狱的深处,他整个人充满弑杀,戾气盈天,“我不是叫你照顾好她?”

    竹西跪下来,头磕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他声音倒是平静,伏地请罪,“请主子责罚。”

    “我问你,她去哪了?”

    “……属下不知。”

    章熙冷笑出声,“不知,好个不知!”

    似是气到极致,他一脚将伏地不起的竹西踹翻,像是笼中的困兽,他双眼猩红跟上去,“谁准你放她走的?”

    如今年关将近,天寒地冻,她们两个弱女子,要去哪儿?能去哪儿?

    且他今早方走,到晚间桑落就不见了,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可见是早有预谋。

    那个凉薄的女人,她竟真的走了!

    而竹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他汇报过。

    房间始终没有点灯,月光清凉如练,洒进几分月色,给整个屋子都拂动一层暗影,章熙就站在暗影中,阴沉地盯着倒在地上的人,气氛异常压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俯身压下,带着迫人的威势,和极力隐忍怒意的声调问,“她人在哪儿?”

    竹西肩膀微微一抖,继而重新伏地,“求主子责罚,属下不知。”

    “你找死!”

    章熙怒不可遏,刷地抽出腰间长剑,抵着竹西的脖颈,剑意森森,划出一道血痕,他问,一字一句,“你当真不说?”

    淮左早在章熙将人踹翻时,就跪倒在地,眼见主子动了真怒,不由劝道:“竹西,你不要命了!快些说,岳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竹西此时已经起身,任由剑尖划破肌肤,渗出血来,他跪得笔直,将生死置之度外。

    义正言辞:“属下的确不知。若属下当真知晓一二,也不会告知主子。岳姑娘她不适合主子,不该呆在主子身旁影响主子。”

    章熙站在那里,目眦欲裂,气到极致,不禁血涌攻心。

    他将剑高高提起,还不等刺下去,却眼前发黑,人也不禁跟着晃了晃。

    淮左赶忙爬起来扶他。

    待晕眩退去,他将剑掷在竹西身旁,“主意这么大,跟在我身边屈才了。以后,都不要再回栖云院。”

    他说完,挥手叫人都出去。

    竹西脸色青灰的跪在那儿,双目发直,如同死人一般。

    比起淮左,他平日更能揣度主子心意,这几个月来,对桑落也是照顾得尽心尽力,谁能想到,他竟这般大胆。

    “主子,此女自私凉薄,您当配淑女,求主子恕罪,属下真是一心为您……”

    竹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比起用剑指着他,显然被驱逐才更叫他恐慌。

    “滚!”

    淮左被这身咆哮吓得差点重新跪下,主子正在气头上,他正要拉着竹西要往外走,蒙小五冲了进来。

    “将军!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姑娘说,您曾告诉她,大漠的落日如何壮美,她说您曾要带她去看山河壮阔,如今不成行,她就自己去看您那些曾经赏过的美景……”

    “他们往西朝边城去了!”

    不顾一旁竹西拼死阻拦,蒙小五大声道,“这是青黛亲口跟我说的。”

    “好小五!”

    章熙拾起地上的长剑,如一阵疾风掠过,他奔出院落,骑马朝西北而去。

    ……

    桑落闭目与青黛缩靠在一处,昏昏欲睡。

    车厢里有暖炉,但依旧抵不住外面的天寒地冻。从早起开始直到现在,坐了整整一天马车,桑落的下半身已经微微麻木。

    义父说,他们需赶路。

    最近天寒的厉害,眼看又要落雪,若是迟了,大雪封山,路就走不了了。

    天已经暗下来。

    义父说再走十几里,前面就有驿站,他们今晚在驿站落脚。

    有柳泉在,桑落便安心呆在马车里。

    这一天,有忙乱,心酸,不舍,难过,还有自由,新生……

    种种感觉交织,直到此刻,她才有些倦了,抱着青黛睡了过去。

    马车何时停下,她都豪无知觉。

    忽然迎面一阵冷风,马车车门似乎被人拉开,后颈里有冷风钻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个哆嗦,将身上的狐裘裹得更严实些,靠在青黛怀里,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含糊问道:“义父,是到驿站了吗?”

    “妹妹,是我来了。”

    车外,有熟悉的声音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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