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七红着眼盯着前方,突然大吼:“老狐狸,别玩过头了!你答应过我的!”
正欲迈出第二步的脚一顿,渺尘嘴角勾了勾,眼底的笑容愈发温柔。
相距十尺,渺尘每走一步,身上的仙家气息便更厚一层。
厉濯仙轻蔑之色已荡然无存,目光万分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到了飞升这一步!”
天上雷声猛然一响,金色天雷如龙骤坠。
然而,渺尘轻轻一扬手,到头顶的金雷一瞬就散。
他看着厉濯仙,轻声道:“剑十一飞升后,本该过些年就轮到我。可你将他杀了,那这个仙,我做得也没意思,便不要了。”
“不要!”
厉濯仙像是被触及逆鳞,冷冷道,“我们瑶族为了成仙苦熬数百年,你说不要就不要,好大的口气!”
轰——!
话刚说完,一道金雷骤然打落在二人身上。
厉濯仙猝不及防,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而渺尘却笑容不减,身上并无反应。
历经百年积压,天劫再不能伤他分毫。
厉濯仙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他与渺尘不知不觉站在一个大阵中央,周遭那些人,早被渺尘用仙气送至边缘。
厉濯仙冷笑一声:“你想学剑十一用天雷劈死我!?”
“想多了。”渺尘轻轻一扬手,就挥去打下的第三道天雷,微笑道:“念你妄仙多年,让你体验一次渡劫的感觉。”
一股气血涌上头顶,厉濯仙气吐出了血,怒极反笑:“你以为我就没有后手?”
说罢,厉濯仙连连做诀,头顶出现一道金色法阵,“边境九道阵眼蕴含的灵力汇聚一起,即便你为仙者,本尊照斩不误。”
渺尘停下脚步,单手指天拦住天劫,含笑地望着他,像是等待对方做法。
厉濯仙冷冷吐出一个字;“聚。”
一语下去,却未等来意料中的力量。
厉濯仙愕然抬头,金色的法阵悬于半空,却未有一丁点灵力。
渺尘似笑非笑的声音悠悠传来。
“是不是很奇怪,弟子明明传信说一切已安排妥当,可如今半点灵力没有,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弟子只给你穿过一次音讯。”
厉濯仙盯着他,“你动的手脚?”
渺尘淡笑道:“我哪有时间,都是徒弟们的功劳。”
“不可能!”厉濯仙面色一变,“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发现!”
“按理来讲,当然不可能。”
渺尘笑道,“但你忽略了一群人,一群心怀苍生的人。早在无妄渊事发之日,白沙书院便令人定时检查长城阵眼,在你弟子秘密探查阵眼时,便被白沙书院发现。”
“直至今日,你都没发现,为何大梵寺突然要回寺求援,血枪宗维护边境百年,为何突然与正道置气,就此回门派足不出户?”
“你终究轻视了这群人,也高估了自己。”
“闭嘴!”厉濯仙眼里露出怒意,手中法剑直指渺尘,“没有它,我照样能杀你。”
渺尘淡笑一声,而下一瞬,深不见底的黑瞳里,绽出华光剑影,再转眼,无数把剑光已刺穿厉濯仙的身体。
磅礴的力量冲进体内,这一刻,厉濯仙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也许是生死之际迎来少许的清明,他本能的侧过头,准确的在一片乱石之中看到了抹红影。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厉红缨仍然可以看清,临死之际,厉濯仙蓦地对他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中在他看来,绝无仅有,也极其诡异,又极其慈祥。
厉濯仙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
战团之外,众人不禁屏住呼吸。
自从渺尘真人将霜绝剑赠与爱徒,百年以来,就无人再过他出手。
无踪剑法,来去无踪,一呼一吸取人首级。
这么一瞬,终于有人想起先辈对渺尘的评价,而此刻,渺尘没了剑在手,但他的举止投足都是剑意。
九亥不禁喃喃低语:“师父”
庄七动了动嘴,终是哼了一声,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像是感受到注视,渺尘的目光蓦地望了过来。
庄七恨恨地别过头去,还说三人联手呢,得了,又是这个老狐狸忽悠。
心里还骂着,一股巨力忽然吸来。
“庄七!”
随着九亥失声大喊,庄七已被吸至渺尘面前,位于剑圣雕像的正前方。
“你干什么!”庄七剧烈挣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然而无形的力量将他全身绑住,一下都动不了。
面前男人笑意浓浓,庄七瞪着他,“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把我放开。”
渺尘轻轻摆了摆手,仙气将厉濯仙尸体随意丢向一旁,他看向庄七,轻声道:“不是答应过,要帮你驱逐魔气吗。”
庄七立即感到不妙,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吼道:“滚,老子不要了!”
“那可不行。”
渺尘淡笑一声,彼时一道天劫落下,正好被他挡住,而脚下一阵盛光骤然亮起,炼天峰七十二道阵眼齐齐亮起。
于此同时,一道梵音悠悠传来。
九亥站在外围,错愕失声,“这不是炼天剑阵!这,这是清心阵,不对!为什么还有一个阵法!”
“这是你师父的选择,别让他分神,”
粗犷的汉子悄然无息地来到旁边,九亥侧过头,猛地喝道:“你知道什么!”
姬无恨沉沉一叹:“这是祭剑血阵,早在你们离开剑宗那一天,渺尘便让我备好此阵。讨世剑是上古神兵,神力犹如洪荒。但若想激发它的力量,须强者以魂祭剑。”
沉重的声音缓缓道出真相,周遭之人无不愕然。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这是他对庄七的偿还,亦是给人世正道上的最后一课。”
“最后”
九亥听完失神地望着前方半晌,然而下一刻,他身形一晃,蓦然冲向大阵中央。
“九儿,别闹。”渺尘分出一缕气墙挡住九亥,温声说,“让师父将棋下完。”
眼神温柔,嘴角带笑,仿佛真的只是师父在下一盘棋,徒弟在旁吵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