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牢房的床榻上没有躺着个死人的话,这里应是个极好的修身养性的地方。
薄太妃侧卧在床榻上,蜷缩着身子,左手抚摸着她的心口窝,仿佛生前那个地方疼痛要命似的。
“仵作何在?”
陆光说道。
“不准叫仵作!”
德王妃继续阻止。
“不叫仵作,如何知晓薄太妃如何死亡,如何往谢丞相和大理寺卿身上追责?”
宋云熙忍不住,辩解道。
一听到追责二字,德王妃总算安静下来。
仵作自然也不敢将薄太妃衣服扒了,拿着专门的器械验尸,他只是在她尸体周围仔细饶了两圈,看看她浅而易见尸体特征,来判断她是如何死亡。
“薄太妃死时候有抓心口窝的动作,嘴唇发紫,眉头紧锁,依下官看,薄太妃是死于心痹。”
心痹是突然间的心脏骤停而引发的死亡,死亡的表现与现在薄太妃所呈现出来的模样相同。
仵作又仔细在薄太妃身边转了转,说道:“下官大致看了一番,薄太妃生前衣着完好,并无外伤。”
“薄太妃生前衣着完整,并无外伤,可见并非死于他杀,薄太妃自入了天牢,便水米未沾,也可排除毒杀。所以仵作的说法是可信的。”
陆光肯定了仵作的说法。可即便如此,薄太妃死在大理寺天牢也是事实,就算不需要去寻找杀害薄太妃的凶手,他们大理寺的官员也要为此事负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大理寺卿。
革职的罪名是轻的,若是判了斩首或是流放,陆光想了想他家中的妻儿,明亮坚毅的眸光中闪过几许愁容。
“就算是姐姐因着突发的恶疾亡故,可若不是你们大理寺照顾不周,姐姐怎会命丧至此!”
德王妃瞧着薄太妃的尸体哭得越发凶残,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德王妃不依不饶,今夜是铁了心要为薄太妃讨公道,也是铁了心要让谢易阳栽跟头的。
整件事确实是薄太妃策划的,可在结案之前,薄太妃突然亡故,谢易阳和大理寺的官员们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理亏,纵使宋云熙口才还不差,这时候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为他们辩解。
谢易阳仿佛没太听德王妃无休无止抱怨的话,他先是跟在仵作身后仔细查探薄太妃的尸体,然后仔细观察整间牢房,以及摆在桌上的散发着氤氲香气的茶壶。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那茶壶处,良久,垂首,叹息道:“此事确是本相和大理寺的过错,本相将罚奉三年,闭门思过三月,已示惩罚;大理寺卿陆光,革职,杖三十;大理寺少卿赵铭,降为从七品寺正。大理寺天牢凡接触过薄太妃的狱卒,斩立决。所有大理寺官员罚奉半年。”
谢易阳话还没说完,德王的脸上已经浮现兴奋的笑容。这应该是自慕容麟登基以后,他让谢易阳栽过的最大的一个跟斗了,虽说对于谢易阳的惩罚还不够狠,更不致命,但眼下这个结果,德王他是满意的。
“如此决断,德王,德王妃,还有诸位皇亲,你们可有异议?”
谢易阳阴郁的眼扫过身前众人,眼中分明也瞧不出任何的愤怒,但就是让听了这话的所有人,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德王,若是你们大伙儿的耳朵都聋了,本相懂医术,可以好好给你们治治耳朵。”
这句话比前一句更具有压迫力,慕容德顿时生出冷汗,明明很好用的耳朵都不自觉嗡嗡作响起来。
“无异议,我们无异议。”
德王不可控地面露怯色,回应了谢易阳。话音落了,他方觉得那嗡嗡作响的耳朵总算恢复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