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行事欠妥的谢易阳温顺似小绵羊一般听着宋云熙发泄,直到他们结伴回到丞相府。
丞相府外有一队宫里来的内侍正在等候谢易阳,缩脖端腔,揣手跺脚,应是在此处等候谢易阳多时了。
“谢丞相,皇上请您去宣政殿议事。”
非要等谢易阳回来,与他一同议事,想来这所议之事定是关乎社稷的重中之重。
谢易阳并未有太多耽搁,直接随着内侍乘着马车往宣政殿而去。
宣政殿内九卿要职的官员分列两侧,慕容麟坐在主位,他正下方跪着的,身披镣铐枷锁的正是他的叔叔慕容德。
身在阿希的慕容庆在阿希王的严刑审问下,供出他父亲德王与国师容真合谋,给他传递毒药,企图毒害阿希王,引起阿希部落反叛,随后与桑齐勾结,想要杀害谢易阳。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是够给慕容德治罪的。
不过慕容德毕竟是皇叔,身份尊贵显赫,要给慕容德治一个什么罪,既能服众,又能不至朝局动荡,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慕容麟拿不准主意,便相等谢易阳来了一同商榷。
“谢易阳,你不得好死!”
这话是慕容德说出口的,因为在慕容德的认知里,是谢易阳害得他儿子被判了重罪流放阿希部落,如今又被阿希王用了重刑,几乎快要死去。
其实他儿子还不如快些死去,桑齐谋反失败,珂泰重登阿希王位,他儿子就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就算侥幸留得性命,那也是最卑贱的奴仆,他那样高贵的儿子如何能忍受那样的屈辱?
慕容德毫不掩饰激动的情绪,手脚的铁链发出咯咯作响。
“德王说的对,谢某是不得好死,可人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何个死法对于谢某而言也并不重要。”
慕容德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德,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易阳突然这么问,惹得慕容德阵阵心慌。这样的说辞像极了人之将死,让人留遗言的话,谢易阳这样讲,那是打算让慕容德死了。
慕容德从不是英雄圣人,最是贪生怕死,想到自己即将被处死,他这心里生出恐惧,从前看起来蛮横的脸上多了更多的萎靡和苍白。
“谢易阳,你不能杀本王,你们都不能杀本王,本王可是皇帝的亲叔叔!”
“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德王殿下谋害阿希王,又企图杀害北柔重臣,其罪当诛。”
听了这话,慕容德脸色又难看几分,口中一直重复着皇帝不可以杀他之类的话。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
慕容麟朝谢易阳开口。
所以谢易阳是决定处死慕容德了,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慕容德险些害谢易阳丢了性命。
只是慕容德身为皇叔,为人虽草包些,在朝堂上也算有些势力,若真的处死慕容德,恐怕他和谢易阳还要多花费些时间处理朝堂上的乱局。
不过如此也好,彻底清除慕容德的势力,日后这江山他便能坐稳了。
“慕容德本犯了死罪,念其为皇上长辈,也算辅佐皇上长大,臣谏言将德王废为庶人,迁至北柔皇陵,终生悔过。”
人性贪婪,留了性命,便要对其他东西生出苛求,抱怨自己有好多应该得到却失去了的东西。
比如慕容德便在抱怨他承受冤屈,不该丢了爵位,不该被发配到皇陵那处鸟不拉屎的地方。
谢易阳走到慕容德面前,皱着眉头,显然对于慕容德不停说的无礼话赶到厌烦。
“你要干什……”
这是慕容德这辈子说出的最后的话,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谢易阳趁着慕容德开口之际往他口中扔了一粒乳白色小药丸,药丸滑进慕容德的口腔,站在慕容德旁处的人可以听到他的喉咙发出类似绿矾融化物件的声音。
在慕容德痛苦难耐咳了一大口带着些许血肉的鲜血后,他便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场众人都是官员中的翘楚,自然能看明白谢易阳对于慕容德使的手段。
给慕容德吃下毒药,融化损毁了慕容德的声带,让其再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好手段实在让人害怕。
被人押送着,踉跄着快要走出宣政殿的时候,慕容德又听到谢易阳的声音。
“我在洞穴准备诱杀容真的时候,容真告诉我如音表妹是死在他的手中。一直以来皇叔都是在与仇人合作。”
慕容德转过身,挣扎着,睁到最大的眼中透着血丝,连带着额头处的血管都凸起,仿佛要爆裂开来。
他说不出话,便发疯似的张大嘴巴,做出喊话的动作,显然他并不相信谢易阳所言。
“事已至此,本相又何必再骗你,皇叔一路保重。”
慕容德渐渐觉得谢易阳并没有在骗他,身上残留的一丁点的精气神儿消散了个干净,不挣扎反抗,不张嘴咆哮,一张如死灰的面容上了无生气。
宋云熙与谢易阳成婚也有些日子了,生活和睦美满,大宁的和亲使团们在孟昶的牵头下决定离开北柔,踏上回大宁的路途。
慕容麟为了表达北柔对于宋云熙的爱戴,特意为大宁和亲使团准备了足够的珠宝珍玩,特产吃食,孟昶和安明在三日前便着手收拾整理,到了出发那日的早晨才彻底收拾完成。
宋云熙为孟昶这一行人饯行的时候,瞧见慕容麟赠予北柔使团的贺礼,那震惊的程度可以与当初见到谢易阳拿来一千箱金银珠宝想要求娶她的震惊程度媲美。
他们这对表兄弟对待钱财都是大方得要命。
震惊过后,便是宋云熙对于和亲使团的不舍,好歹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如今就要分别,心中泛起的阵阵酸楚让宋云熙忍不住想要落泪。
“孟昶,这六百人的安危就全系在你的身上了。你要替本公主照顾好他们,到了永宁城要记得写信给我。”
宋云熙忍着哭,说完了想要与孟昶说的话,注视着和亲使团的人远离金台城,渐渐从她视线中消失。
“公主,不要太伤心了,若是我们着实想念大宁的亲人,也不是不能回去小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