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一样的魔角,触感坚韧、微微粗糙,在右角分叉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开着小花。

    花瓣绽放到极致,就落了,躺在迟夜青的手心里。

    柔软、洁白,令他心脏狂跳。

    怎么还会有魔会开花的……他想不明白,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心中的沟壑都被一一抚平。

    他盯着看了好久,看得小花都有点发蔫了,才慌忙手腕一转,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贴身的储物袋里。

    这一夜很快过去。白天迟夜青去处理了一些琐事,其余时间都守着应望。

    应望果真像动物冬眠一般,一动不动,冰冰凉凉地躺着,要不是脉搏在跳、身上的外伤也逐渐好转,迟夜青真要以为他魂归幽冥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等他外伤好个七七八八,才终于在一个温暖的午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身上太久没动,关节都有点僵,应望努力半晌也只是把头偏过了一点点。这一眼,就看见了迟夜青。

    尊主,和自己一个被窝睡着。

    意识到这一点,应望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多年的训练让他没有发出任何动作和声音,但心里却像炸开了锅。

    他还记得自己进了阴陵湖,完成试炼后却没有急着出来,而是去找了一把名为列缺的魔刀。

    上辈子他得到列缺太晚,错过了天绝崖之战,没能帮上迟夜青的忙。所以这一次,他要更早拿到它,让自己变得更强,才可以在他身前,为他挡下一切、扭转结局。

    这次他一重生,就来了阴陵湖,收服了列缺,只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战斗过程比预想中的更惨烈、也更持久,一直持续到他的眠期来临,全身的血几乎都被列缺饮尽,马上就要撑不下去。

    但列缺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低了头认了主。

    再往后的事情,应望就全然没有记忆了。列缺有灵,或许会送他离开阴陵湖,但他又怎么躺到了尊主的床上?

    迟夜青还睡着,应望不敢吵醒,只一动不动看着,狂乱的心跳没有一点平静下来的意思。

    ……

    迟夜青睡得很浅。风玄辞告诉他,要隔一会儿就给应望翻翻身,否则躺得久了,身体容易出毛病。他深以为然,非常尽责地每过半个时辰就帮应望换换姿势、捏捏腿脚。

    应望本来还在偷看他的尊主,忽然一条手臂伸过来,非常霸道地拦在腰间,一勾一带,就将他翻了个面,变成侧躺。接着那手又熟练地从腰移到大腿,掰过来从下到上揉了两把。

    这一串操作结束,应望吓得魂儿都快丢了,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偏偏那始作俑者连眼都没睁,动作熟练地像是已经做了八百次。

    但其实迟夜青是醒了的,只是还困,就没有睁眼。他刚把手收回来,又觉得不太对劲,重新伸出去,搭在了应望的腰上。

    应望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迟夜青的手掌在他腰间停留片刻,慢慢上移,按到了胸口上。

    应望的衣衫早被剥净了,身上只有一件新换的蚕丝里衣,很薄,根本掩不住越来越高的体温、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迟夜青唇角勾起,睁开眼,果不其然和应望对视个正着。

    “总算醒了。”

    尊主的近距离微笑让应望一时失了语,只觉得浑身有火在烧,烫得眼睛都发红了。

    迟夜青又凑得更近:“怎么要哭?是身上还难受吗?”

    他一转身就下了床,要差人去叫风玄辞。应望只感觉身边一空,凉气钻进来,身上的火瞬间就灭了。

    “尊主,属下没事。”他赶紧叫住迟夜青,掀开被子下床。

    只是这一躺躺了半个多月,身体虚浮,竟然站都站不稳,直直地往前栽倒下去。

    迟夜青回身把他架住了:“别下来,你伤刚好,再休养几天。”

    “不,不用了。”应望慌忙推开他,深深地跪在地上,“属下该死,请尊主责罚。”

    迟夜青手还伸着,先是一愣,接着凉意从头灌到脚底。

    是了,他是魔域尊主,而应望只是天机阁万千侍卫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他因前世之事而特殊对他,旁人却不会明白,应望自己也不会明白。

    他太心急了。

    但他先前大张旗鼓地找人,又把应望养在自己宫里这么久,玄水宫上下早都知道了。如果就这么让他无名无分地走了,少不得有人会去欺负他。

    “是该责罚……”迟夜青甩袖转身,坐在赤金圈椅上,悄悄撤了屋内的结界。

    外头除了守殿的侍卫,还有不少话多又八卦的侍女。

    “应望,过来。”他冷声唤道。

    应望心头一颤,膝行过来跪在迟夜青脚边。

    他穿的里衣是迟夜青的,宽大了些,这样跪伏着,从迟夜青的角度,刚好能透过领口看见身上还没拆的纱布。

    明明伤还没好呢,怎么能受得住罚……天机阁那些手段,根本就是不想让人活,应望若是受了,刚捡回的命又要丢了去。

    迟夜青不忍,改了主意,冲应望招手:“过来,坐这儿。”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应望惊得连规矩都忘了,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迟夜青。

    他有点搞不清状况,难道这一世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怎么尊主这样古怪?

    迟夜青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命令:“应望,本尊叫你过来,坐到本尊腿上。”

    这句话就详细多了,哪怕不在眼前,光听也能脑补出屋内情景。

    窗外的蔷薇花扑簌抖了几下。

    应望满头冒着冷汗,磨磨蹭蹭地起身向前挪了一步。这一步就够了,迟夜青能碰到他,伸臂一揽,就压着他结结实实坐到了腿上。

    “让本尊看看你伤好了没,把衣服脱了。”迟夜青又命令道。

    天机阁可没教过这些。应望浑身僵硬,连应答的话都还没想出来,迟夜青就已经扯着衣带子,把他仅有的一件里衣脱了。

    应望强忍住本能,才没从迟夜青怀里跑掉。

    迟夜青倒也没有别的意思,非常正经地扒开那些厚厚的纱布,给他把伤口都检查了一遍。里边残余的刀气已经散尽了,伤口也正在愈合,只是伤得太深,可能会留疤。

    “疼吗?”迟夜青用指节轻轻压上一处伤口。

    应望打了个激灵,明明是疼的,却没出声,甚至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疼就叫。”迟夜青本意是想让他叫出声音,奈何天机阁出来的,个个都是锯嘴葫芦,到死都不会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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