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疏在一个散修手里买了套带温泉的小院子，把原主人种的花花草草都铲了，依着泉边种了半院的灵药。
丹华打发他回清霄派，他没回，就一个人在桃金沙的小院里住着，每日哪都不去，只扛着一把药锄，拿着花铲，伺候那些从修真界移过来的娇贵苗儿。
他闭门不出，要出去也不会走大门，旁的邻居都不知道这家已经住了人，有一日却来了个访客。
这客人一身黑袍，半遮了面，身上若有似无地绕着些淡淡血气。他用了缩地术，直接落进白行疏的小院子里，却又记着礼节，没有贸然进去，先在里边敲了敲门。
白行疏正在间苗，听见声音微微抬头：“元赦？你怎么来了？”
元赦：“丹华先前让我查的人已经查到了，我刚去过星坠之野，想着也来告诉你一声。”
这么快？看来丹华算得不错，那长尾碧血蜥的后人，果真在太虚城里。
白行疏“嗯”了一声，并不意外，便接着问：“是个什么人？”
元赦又答：“是魔尊身边一个小侍卫，叫应望。”
小侍卫？
白行疏手一抖，花铲碰折了一株雨灵草，来不及救，立时就被魔气烧死了，只能懊恼地拔掉。
“是……他新收的那个贴身侍卫？”他问。
先前在花厅，白行疏见过应望。只是迟夜青很护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到今日才从元赦这里知道。
元赦点头：“是。两月前魔尊数次到天机阁来，就是为了找他。后来是在阴陵湖找到的，受了伤，在玄水殿养了一阵子，就成了贴身侍卫。但我听玄水殿的侍女说……他其实已被魔尊幸过。”
白行疏微蹙着眉，脑子里把迟夜青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不觉得有过这么一个小东西。
迟夜青对他一往情深，从来没看过旁的人哪怕一眼，更不可能豢养男宠。
这应望是从哪冒出来的？
元赦又说：“我当时觉得蹊跷，就给应望下了血踪蛊。”
他从袖中摸出一只小木匣子，递给白行疏。
里边是对应的母蛊，还有应望的一滴血。
元赦是聪明人，虽然擅作主张，但仍把主动权交在白行疏手里。如果白行疏不把那滴血喂给母蛊，应望体内的子蛊一年后就会自然死亡，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但若是喂了，血踪蛊成，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应望，甚至取他性命。
白行疏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直接收进了储物袋中。
暂时还用不到这种东西。
既然迟夜青看重应望，那就不能动他，否则会激怒迟夜青。
白行疏倾尽所有回溯时间，是想挽回迟夜青，不是为了杀人。
“多谢你了，元赦。”他面上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过去，“我前几日炼了一炉九宫回元丹，你拿去用吧。”
“有劳白仙君了。”元赦收下药，离开前又提醒他，“半月后就是拜月节。”
白行疏点头：“知道了。”
拜月节是魔族最重视的一个节日，这几天魔域的血月最大最圆，带来的魔气也最醇厚浩瀚。几千年来，每逢拜月节，魔族都要举办盛典，届时魔尊亲临，帮大家引化魔气、提升修为。
所以那几天，魔尊会很累，更无暇顾及其他。
列缺被迟夜青打败后，被迫当起了应望的老师，每天一大早就被拎出来干活，连回刀里睡个懒觉都不行，把他头疼得够呛。
不过好在应望这个学生天资不错，也够勤奋，进步的速度让他这九千岁老刀灵都暗自咋舌。
“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人。”列缺得意叉腰。
旁边看书的迟夜青斜睨过来：“你少说了一个字，是‘主人’才对。”
“行行行！你的人！你的人行了吧！”列缺气得炸毛，“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迟夜青笑笑，招手叫应望：“休息一会儿吧，来吃点露果。”
露果是一种形似荔枝、味道酸甜的水果，带着馥郁的花香味，汁水很足。现在正是季节，宫里采买了很多，每天用冰盘盛了奉上来。
应望便放下刀，先在旁边流泉里洗了把手，然后过来剥露果。
迟夜青表面上在看书，实则斜着眼睛看小侍卫剥露果。
手指很长，是用刀的所以并不柔弱，显得骨节分明、很有力道。动作轻巧地拿起一枚露果，指尖一掐，露果的薄壳就裂开道缝，接着两手一掰一挤，果壳便裂成两半，莹白的果肉顺势滚出，被干净的小碟子接住。
应望先剥了五个，装满一碟，放到迟夜青手边，又剥了五个一碟，去给了列缺。
列缺还挺受用，端着碟子坐在树杈上美滋滋吃起来。
等应望回转，迟夜青那碟子露果一动没动。他忽然想起尊主的口味，大多数的魔族食物都不太喜欢，心里便有点打鼓。
“尊主是不喜欢吃这个？要不属下去买点别的？”
“不是。”迟夜青一脸无辜地举起手里的书，“手占着，没法吃。”
“呃……那属下替您拿书？”应望脑袋空空，有点没明白尊主的意思。
就听得身后一声嗤笑：“小傻子，他让你喂他。”
小傻子刚才在练刀，本来脸就红扑扑的，这下更是一直红到了脖子下面，快要烧起来了。
偏偏迟夜青也不解释，就眼巴巴看着他。
末了，应望还是紧张地搓了搓手指，指尖轻轻拈起一颗剥好的露果，递了过去。
迟夜青满意地低头凑过来，整颗衔走了，裹在口中慢慢咀嚼：“真甜。”
应望不敢再看他，眼睛瞪着碟子里剩的四颗露果，脑袋里全是刚才手指上的触感。
露果那么大，尊主的唇偏偏要碰到他……虽然一触即离，那道柔软微凉的触感却留在了他手上、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再来一颗。”迟夜青吃完了，感觉很不错，期待地看着应望。
应望的手已经不受控制了，脑袋也嗡嗡作响，只能机械麻木地再拈起一颗，递到迟夜青眼前。
他心中战栗，对于即将再次到来的那道触感，又害怕，又隐隐期待。
但迟夜青再次低头咬下，手上却没有预料中的触感传来。
应望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抖，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原来这颗露果只被咬去了一半，剩下一半还留在自己手上。
迟夜青却面色如常，伸出舌尖卷了唇边的果汁：“太甜了，不想吃了。剩下的给你吧。”
身后的树杈上似乎有什么异响，但是应望的脑袋已经彻底罢工，分辨不得了。手上的半颗露果莹白润泽，汁水顺着手指流下来，弄得指缝里都是，又凉又痒。
良久，他才把它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