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说卫庄生气了。

    当我在岛上莫名其妙地被晾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人发现了我并且把我带了回去。

    虽然我从那两个士兵眼神里看出了“所以殿下到底是怎么跑到荒岛上又回不来”的浓浓疑问,但碍于身份悬殊,他们没敢问出口。

    还好没问,不然我都没法解释。

    上了岸后我恶从胆边生,气势汹汹就准备杀回紫兰轩找卫庄骂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结果紫兰轩里没见着卫庄,反倒见着了悠悠喝酒的韩非。

    他悠闲地侧倚在被他征用来的专属软榻上,一手握着酒杯,双眼微微眯起,享受的不能再享受。

    我看了他的样子再度生出几分恶意,三两步上前踹了他一jio,怒道:“起来。”

    韩非被我一脚踹翻在地,手中酒盏里的酒也洒出不少,他满脸的遗憾,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想个办法把这些酒收拾起来继续喝。

    抬头就见我居高临下且面色不善,韩非急忙收起小心思爬了起来,讨好地笑着问我:“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火气为何都如此之大?”

    我颇感疑惑,问他:“一个两个?还有谁?”

    韩非委屈地看着我,桃花眼皱巴巴的:“还能有谁,我们这里谁的脾气也大不过卫庄兄了吧。”

    我继续疑惑:“他又生气了?他生气什么玩意?我还没生气呢。”

    听我说得隐晦,韩非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来,摸着下巴就凑到我面前问我:“听起来你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吧?快说来哥哥听听!”

    我一巴掌打过去把他的头挪开道:“拿面镜子照照你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样子。”

    “嗯,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卫庄兄不是说教你剑法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压根就没教我好吧。”我气鼓鼓地告状,“他把我丢岛上了!”

    韩非也觉得奇怪:“啊这,卫庄兄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这就是他做的。”我抽了抽嘴角,正准备多骂两句,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又向韩非道,“哥哥我问你个严肃的问题,你一定认真回答我。”

    韩非被我的眼神吓到,瑟缩了下脖子,缓缓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和卫庄认识啊。”

    “当然认识啊。不然你见到的是谁啊。”

    韩非:我妹妹该不是个傻子吧?

    发现我的疑问句似乎有点问题,导致了韩非误会我是傻子,我尴尬地瞥开视线躲避了片刻,才纠正道:“啊我的意思是,以前,在这之前,或者说小时候,我是不是认识过卫庄?”

    “这个问题你问我啊。”韩非脸上的嫌弃褪去,换上了意味深长,“这难道不该问你自己么?”

    这回轮到我看傻子了:“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

    韩非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我发现你对哥哥我真是越来越没爱了。”

    我挪开他的手:“别扯这些,回答问题。”

    韩非摸着下巴笑了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原来卫庄兄生气是为了这事儿。”

    还是他妈没个正形。

    在我忍不住要打他的前一刻,他终于正经地道:“见过的见过的!”

    我打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挑了挑眉道:“说下去。”

    韩非摁住了我躁动的手,一边笑吟吟地道:“你自己倒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有一次不知怎么竟跑丢了影,你宫里的宫人宫女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正当父王焦急要处罚他们的时候你却好端端地回来了。

    “终归是没出什么岔子,父王只是言辞警告了那些宫人,此事便也作罢。

    “最末还是你自己告诉我,因是贪玩不小心跑去了冷宫迷了路,走了许久也未走出来,正好遇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哥哥,是那个哥哥送你出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长得漂亮的哥哥’居然就是卫庄兄。”

    韩非眉飞色舞地讲完这个故事,完了还得意地瞧着我,似乎在说“你瞧我都还记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啥啊,怎么还有这段?不是说好小四里那段回忆才是俩人初见吗?这边的初见到底见的也太早了吧。

    冤孽啊!

    不过这样说来,倒也是应了卫庄那句,从一出生起便在这冷宫里了。

    韩非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别发呆啊。我还想起来,在那之后,你还去冷宫找了他好几次呢。”

    阿巴阿巴。

    假的吧。

    我想静静。

    结果韩非一点没有眼风,明明见我都掉线了,还在一旁逼逼歪歪:“难怪卫庄兄要生气了,小时候总去找他玩的小跟班长大了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换谁都受不了。害,卫庄兄也不例外啊。”

    我露出核善的笑意:“这话但凡你敢在卫庄面前说,我就服你。”

    韩非觉得我在挑衅他,耿着脖子就道:“这有什么……”

    话到一半就听移门声作响,我俩同时侧头,就见卫庄端端正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俩。

    然后在寂静无声的空气中,我听到了我和韩非同时紧张到咽口水的声音。

    咕嘟。

    我冲他疯狂使眼色:goodchance,说话,证明给我看你不是怂包。

    韩非:我不是怂包的事还需要证明吗?你做个人吧我又不是傻子。

    我:啊呀,不上当,没劲。

    韩非:……

    卫庄无语地看了我们俩一会儿,显然觉得更加无语,于是他决定给我们加一味料。

    只听他冷冰冰地开口道:“太子死了。”

    气氛突然又变回了正常。

    “韩宇这个神经病!”我气愤地一跺脚,“别人辛辛苦苦把人救出来,他又给人整死了?”

    韩非叹了口气,颇有些惆怅地瞧着窗外:“还以为湖面总算归于平缓,没想到……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卫庄坐在桌前,双手环着胸,低垂着头一针见血:“你其实很清楚,这场意外实际是意料中的结果。不过是潮水褪去,让对手水落石出。”

    多方博弈进展至此,显然已呈胶着之态,韩宇是个狠人,直接下手弄死太子,为的是让姬无夜不得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吧。

    但事实上这对我们来说不能算是完全的坏事。

    博弈的势力从三方变成了双方,何况韩宇比太子不知聪明了多少倍,在有些情况下可以适当与他谈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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