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是给卫庄放了半天假,但按照他的性格必定不会真用这半天功夫来休息。

    可我一个下午都没见着他的人,更何况此时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四菜一汤已经摆上了饭桌,他竟然还没有出现。

    卫庄其人虽生性有那么几分刻薄,但处事还是讲规矩和章法的,断不会做这种明晓得是吃饭时间大家都到齐了但他愣是不出现的事情。

    思量一二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他。

    敲门无人应答,我与端木蓉对视了一眼,也不犹豫,直接将门打开。

    结果就见卫庄还躺在床上。

    吃饭前睡觉这种违背人类生物钟的事情只有我能干得出来,难不成卫庄和我混久了,节操也掉没了?

    端木蓉先瞧出了不对,二话不说上前一顿望闻问切——问当然是没有的——末了转过头,眉间蹙起了褶皱。

    “卫先生也染上疫病了。”

    什么东西?等等等等,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啊?

    “你说什么?”

    端木蓉站起身点了点头道:“殿下您没有听错,卫先生也染病了。”

    啊这,怎么就也……?

    “那,那严重吗?”

    端木蓉道:“好在只是初初染上,只要用药得当,必能痊愈。”

    我松了口气。

    忽得想起今早上他回来时的样子,我就说有些疲惫,那脸色惨白如纸,彼时我竟没想到过会是他也染了病。

    突然间心下有几分愧疚。

    我想走近些看他,却被端木蓉拦了一拦:“殿下还是不要靠近卫先生的好。”

    “好。”我顿住了脚步,“来人,取艾草燃烧,这房间近几日不要让人前来。”

    等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再回去吃饭的时候,那碗排骨汤都有些凉了。

    县丞小心翼翼地问我道:“殿下,卫大人……”

    我给自己盛了碗汤,就道:“无妨,能治好。”

    “可,可红珊不是一时半会儿还……”

    我抬眼看着他,不容置喙道:“我说能治好就能治好。”

    县丞被我这样一瞪,吓得急忙埋头行礼道:“是是是,殿下说得是。”

    当晚,我和端木蓉商量了许久接下来的部署对策,又写了封信送去新郑,完了的时候已将近子时。

    想着卫庄还在床上躺着,便就不管端木蓉的阻拦,决定还是去瞧一瞧他。

    月光透过窗几打落,将卫庄的脸照得有几分透明的意思,而此时此刻他的呼吸也是微不可查。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同人,行文还未到一半卫庄就死了,这样想着我就觉得心里一凉,下意识探手至他鼻下,想要试一试他的呼吸。

    手腕却被人扣住。

    我一惊,就见卫庄的眸子这才睁开,瞧见是我,又蹙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虚弱沙哑,仿佛一碰就要碎。

    我向下瞥了一眼示意他松开我的手腕,而后才道:“怕你死了,我不好和九哥交待。”

    卫庄嗤了一声,道:“不至于。”

    我眯起眼睛道:“不过见你还能与我斗嘴,约莫也没什么大碍吧。”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被我气到了,什么也不想与我说的样子。

    卫庄吃瘪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场面,秦时里的嘴炮王者,素来只有他让旁人吃瘪的份。

    如此一想我心情大好,忍着笑意与他道:“你便好生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军中竟也出现了瘟疫。

    一时间郡守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郡守急得焦头烂额——毕竟军中一旦有了疫病可是大事,军中人口繁多更易传染,何况更有魏军虎视眈眈。

    端木蓉今日去了城北的隔离所,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将先前那本花名册掏出来,勾了几个大夫编了个小队,跟着我一起去了军营中。

    为首的一人叫苏均,在邙城中颇有几分名气,开的医馆还被人送过妙手回春的匾额。

    苏均把了几个士兵的脉,一边思索一边与我道:“殿下,这军中传播的疫病,似是与城中不同。”

    “不同?”我觉得额边一阵生疼,抬手揉了揉才道,“变异了呀?”

    苏均顿了顿,问我:“什,什么是变异?”

    我抿了嘴,心说这东西还真不是以你们现在的知识储备我就能解释得清的。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换了个问题问他:“能治得好么?”

    苏均就道:“不敢向殿下保证,不过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又换上一副放松些了的神情,“苏均,听说你医术高明,本公主就委任你为军中抗疫小队的队长,若是治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听我将对他委以重任,苏均当即就跪下,一拜及地:“谢殿下,草民必不负公主所托。”

    又在军中视察了一会儿,才知这情形还是挺严重的。听军医说,这场疫病来势汹汹,军士们不是一个一个倒下的,反倒是成片成片地倒下,然而在此之前并无任何征兆,他行医数十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病症。

    苏均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便与他往无人的地方走了走。

    “说罢。”

    苏均向我行了一礼,道:“殿下,草民以为此事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话说得我心里凉了半截,当下瞪着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也不过是草民的猜测。”苏均低着头道,“如此大规模的疫病,倘若不是有人在食物或饮水中下|药,应该是做不到的。”

    我眯了眯眼问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军之中有奸细?”

    苏均顿了一顿,才又道:“兹事体大,草民不敢胡乱猜测,只是说一种可能。”

    “如此。”我点了点头,摆了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苏大夫,本公主便赋权予你,替本公主查清这军中的细作。”

    卫庄到底是习武之人又有主角光环,才在床上躺了四天,就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彼时正是夜里,我处理完事务才想起来端木蓉说卫庄已然有了好转,又想起来和他说过会再去看他,决定去瞧一瞧。

    我到的时候他正在院里练剑,桂花树飘着淡淡的香,刀光剑影晃了人的眼,连带着庭院里的月色也有了几分淋漓的剑意。

    我站在树下看完他舞的这一套招式。

    “你这算是痊愈了?”我似笑非笑地与他道,“已经——可以练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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