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管学院发布专业奖学金公示表的那天,日光晴好,空气中浮着让人清醒的冷意。
学院的奖学金向来有例可循,在无挂科无违纪无处分的前提下,按学生综合测评排名来评选。
姜温枝的专业排名一直靠前,可本次获奖名单中,并没有她。本班里,绩点在她之后的苏筱柔反倒榜上有名。
看到名单后,姜温枝没回宿舍,校园大道上掉了个头,转而去了办公室找到了辅导员。
“刘老师,打扰您了,我有些疑问想请教您一下可以吗?”
她们的辅导员叫刘莹,三十出头的年纪,单眼皮脸型尖尖,消瘦的五官带了点洞察世情的成熟。
大学相对自由,一般没什么事,除了班委,其他人也不会和辅导员有太多的交集。所以,姜温枝也甚少来这办公楼。
“说吧。”刘莹点头。
“是这样的,学院奖学金按成绩评选,我排名前列但并未选上。”姜温枝的态度十分谦逊,“所以想问一下您,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这个啊。”
“主要还是根据你们的综合素质评判的。”刘莹话里没什么温度,不抬眼看她,只皱眉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那标准是什么呢?”姜温枝问。
她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搞清楚自己输在了哪里。
奖学金对她而言是一笔收入,但没选上也没什么可愤愤不平的,毕竟大学里人才济济。但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她总要弄明白自己的不足好去针对提升。
“标准?我不是说了,综合素质。”刘莹斜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极没营养又重复的话。
下一瞬,刘莹拿起手边的文件袋,语速也很快:“还有事儿?我要去开会了。”
“好的,老师您慢走。”姜温枝再迟钝,也感受到了辅导员匆忙赶客的意味,她不再追问,侧了侧身让出空档。
回到宿舍,姜温枝拿上笔记本,预备去泡图书馆。她下周有个全英脱稿演讲。
刚收拾好准备出门,丁欢欢心急火燎地从外面回来了。
见姜温枝怀抱着书,手里提着电脑包,她冲上前一把夺了下来,“还去什么图书馆?学习好管屁用啊!”
“小声点。”不知道丁欢欢哪来那么大的气性,姜温枝抬手嘘了下,示意她轻一点,“珈珈,窈窈睡着呢。”
“快都别睡了,起来起来!”丁欢欢不以为意,迅速关上门,把放下的两道床帘扯到一边,叫醒睡觉的两人,妥妥有大事要说的架势。
半分钟后,韩珈和岑窈揉了揉眼下床。
“怎么了又?”韩珈问。
不怪她不重视,楼下阿姨吵个架丁欢欢都一副火燎腚的样子,她们早习惯了。
丁欢欢:“靠!你们知道吗——”
果然,又是这熟悉的开场白。姜温枝手撑在桌上,心绪平静,徐徐等着故事展开。
“咱班奖学金名额不管怎么排也应该是枝枝啊!怎么能轮到苏筱柔那个矫揉做作小妖精!于是,我就悄眯去班长那里打听了一下!”
说着说着,丁欢欢眼神复杂的盯着姜温枝,可见她神色一如常,只浅浅撩了下眼皮,这反应甚至还不如自己激动呢!
姜温枝后腰抵着桌边,不语。
“结果,结果不就是苏筱柔得了?”岑窈挠了挠头回。
“窈窈,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啊!”丁欢欢无语地半翻白眼,把废话文学拿捏的死死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几秒。
韩珈打了个响指拉回正题,沉声说:“苏筱柔走后门了。”
不是疑问的语气。
“没错!”
丁欢欢猛然退了两步,后面的凳子被撞到后移,发出了“滋啦”刺耳的摩擦。
“班长说开学后,苏筱柔有事没事就往刘莹那跑,一口一个‘刘姐姐’叫着。”她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像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噫~”
“听说她们还一起手拉手逛街呢!”丁欢欢愤愤踢了踢地面,眉头压着看向姜温枝,语气缓了几分:“枝枝,这件事本来我不想和你说的,但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啊!”
凭什么有实力的人,要输在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上。
“要不?”见姜温枝没反应,丁欢欢嘀咕着出主意:“咱们去找刘莹当面对质,或者,去学院那里投诉她!”
“举报有用吗?院长会管这些事情吗?”岑窈提出质疑。
历年评选奖学金似乎都会出现这样那样不服的声音,可到最后也快速淹没于人海中,并没有听说谁不满自己没得,举报后拿回名额的事情。
是校方不作为还是被各种理由挡回来了,谁也不得知。
“枝枝,事关于你,你怎么说?”韩珈把视线落在当事人身上,语气轻但坚定:“你想去,我们就陪你。”
大不了一起闹一场,罚就罚了。
三道关切的目光中,好半晌,姜温枝才扯了扯唇,眸光黯淡地落了下来。
“是啊,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的努力,要以这样灰暗的失败告终。
想起刚刚刘莹冷漠的态度,姜温枝忽地有些明白了。
这样不公平的事情或许在未来,特别是步入职场后一定层出不穷。或许你百分百的努力也赶不上别人的好运气或是好人脉。
世道如此,社会如此。
丁欢欢拉了拉她的手,“管他凭什么,枝枝你怎么说,要是想极力争取,那我丁欢欢一定陪你到底!”
岑窈也跟着附和。
半晌,姜温枝笑着冲三人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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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和傅池屿在食堂吃饭时,姜温枝明显的心不在焉。米饭一粒一粒夹起,菜更是没怎么动。
“胃口不好?”傅池屿把盛菜的碟子推近些。
“没。”
姜温枝垂眸看向印有“潭清信息工程大学”标记的餐盘时,倏地开口问:“傅池屿,你们班第一名拿到奖学金了吗?”
“奖学金?”傅池屿皱眉,似乎对这个词极陌生,随意答道:“没关注,怎么了?”
“随便问问,没事儿。”姜温枝说。
傅池屿放下筷子,眼神紧锁着她:“嗯?”
被他瞧得心里发慌,姜温枝没抗住,简单把事情叙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