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上一月已过，不知那人面容可有变化，可还记得曾有一只蓝蝶落在肩头？
直到一日，闲来无事，蝴蝶仙提笔，脑海里一闪而过道生的脸，手下挥动，许是太专心，未曾发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在写什么？”无妄神君带着笑意上前，鲜少见她执笔，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待看清纸上内容，笑容倏地僵在脸上，面容霎时变得阴沉。
蝴蝶仙一慌，琉璃眸子触及他的脸，只觉风雨欲来。
雪白的纸上，寥寥几笔勾勒一男子轮廓，却不是无妄。
无妄神君长袖一挥，白纸自燃，火苗侵蚀笔墨，很快化为灰烬，他觉不解气，大手一握，那白色钱袋便落入大掌之中。
“还给我！”蝴蝶仙抬手欲抢，却被他死死扣住手腕。
手下渐渐收紧，细腕发红，蝴蝶仙抬眸盯着无妄神君逐渐扭曲的面容，想抽出手，却动弹不得，只听他低声讥讽：
“你是我的！本君绝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还惦记着别人！你以为那次下凡，我不知你去处？什么蝴蝶仙，不过水性杨花一畜生！”
她面上血色尽失，琉璃眼眸狠狠瞪着他，义无反顾说道：
“从来没人问过我的意愿！我不愿成仙，更不是你的玩物！神君又如何？你那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令人作呕！”
无妄大怒，右掌高高扬起，似要一掌打死她，却见她倔强盯着他，眼神冰冷，无妄颤抖地握拳收了手，胸膛剧烈起伏，似在隐忍怒火。
“来人，将她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来，除非她亲自向我磕头认错！”
蝴蝶仙因为顶撞神君被关进天牢里，无妄毁了白色钱袋，烧了她画满道生的画册，借此以为能抹除所有与道生相关的痕迹。
被关了七日，才有一人来看她，琉璃眸子无神地望过去，见是司花神女，神女摇头叹息，“你这又是何苦呢？爱上凡人于你而言，并无好处，倒不如跟无妄神君认个错，他一向疼爱你，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蝴蝶仙唇角勾起苦涩笑意，“我在无妄神君眼里，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待在天宫的日子，生不如死，在瑶池时要让各位神仙不虚此行，有仙子过来，我必须飞出去迎接，等到仙子夸我后方可离开。被无妄神君带走后，事事顺着他，学舞学曲，他喜欢什么我便要学什么，他高兴时要我笑，恼了便骂我畜生。我不知在天宫里待了多久，久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司花神女面有动容，见她如此消极无望，于心不忍，“人间有什么好？人都会老，还会死，你回天宫这么久了，那人怕是早已老了，说不定已经死了！至少待在天宫，你不必忧心生老病死啊！”
一想到道生可能离世，蝴蝶仙只觉心口缺了一道口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生生发疼。
不行！她要去见道生，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他老得要死了，她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蝴蝶仙跪在司花神女身前，声泪俱下：
琉璃眼眸盛满泪珠，双目通红，司花神女面有犹豫，“这……”
她同情蝴蝶仙的遭遇，只是如今她乃无妄神君的人，司花神女并不便插手，可见蝴蝶仙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又起了恻隐之心，便应声：
“我尽力而为吧。”
蝴蝶仙额头磕在冰冷地面，眼泪洇湿大片地板，“谢，谢神女成全……”
神女之意传来，无妄摔了屋内所有物品，眼底划过沉痛，为何？他对蝴蝶仙不够好吗？她竟还想被贬为凡人，去世间寻一年老色衰的老头！莫非他无妄神君比不过区区一个凡人！
“来人！去凡间，杀了那个叫道生的人！”
嫉妒！不甘！无妄笑了，自他出生之时，便有神界判官告诉他，他此生一切顺利，位高权重，唯一不足便是求不得。
年少时一战成名，名声响彻天宫，手握重权，他拥有一切，便愈发觉得判官判词有误，许是年少轻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直到初遇伊人，他付出一颗真心却被践踏，求一人相伴却被漠视，求不得令人痴狂，最终逼死伊人他才醒悟，果真求不得。
自那以后，他流连烟花之地，欲做一逍遥神仙，蝴蝶仙于他实属意外，那双琉璃眸与记忆中的人太过相似，他以为是上天垂怜他，没想到又是一番玩弄。蝴蝶仙惧他怕他，性格与那人截然相反，但无妄偏不信命，越是求不得，他偏要求，再不济便亲手毁掉。
翌日，他亲自去天牢见蝴蝶仙。
“我对你仁至义尽，百般宠爱，你却视若无睹，想要做人是吧？简直痴心妄想！”
每过一日，蝴蝶仙心里便更痛一分，她好怕下凡后，只见一具枯骨，一座坟墓，终日以泪洗面，红眼抆血，直到再也哭不出泪。
眼见她恍若一具行尸走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无妄心底一痛，是他败了，果真如命定所言，求而不得。
“道生做了除妖师。”他淡淡出声，引来蝴蝶仙抬眸，无妄神君苦笑，果然只有心上人的消息才会引得她的注目。
“你不是想被贬为凡人，同那道生长相厮守吗？本君偏不如你所愿，我要让你堕落为妖，一个妖物，如何与风头正盛的除妖师相守呢？”
“哈哈哈……”笑意癫狂，无妄冷声下了最后通牒，“你猜道生作为除妖始祖，知你是妖后，会不会一剑杀了你？”
蝴蝶仙恨恨望着他，浑身发抖，却一声不吭。
“这可比做人精彩多了！你难过吗？不甘心吗？本君也不甘心！见你们痛苦，感情无望，本君便觉畅快多了！”
蝴蝶仙只觉无妄疯了，却无可奈何，抽仙骨时很痛，但比不过得知人妖殊途的消息来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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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蝶妖就是这么来的~谢谢大家支持，我会好好写的，尽量多更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