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形势,二人无法隐居而不问世事。只要门主令在西门白之身一天,他就无法脱离除妖师的身份,若将门主令献出,他便会被现任门主所杀。至于曲如梅,她下山太久,雪山早已派妖卫四处寻她。
曲如梅心虚,心生退却,放不下西门白,也不愿两手空空回雪山,便想方设法躲着。
不巧的是,找到她的人是丁诺。
丁诺得知她与西门白两情相悦,心里嫉妒又难过,“此地不宜久留,且人妖殊途,你们在一起……”
他语气顿了顿,喉间发涩,望着一旁不发一语的少女,“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
“我不回去。”她坚持。
“为了西门白,值得么?白虎门能接受你的身份?你何必如此执迷不悟!”他无比激动,一句一句问话砸在她心里,生生发疼。
执迷不悟么?
她不过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曲如梅敛下眼底浮起的水雾,眸间划过一抹阴寒,她一向伪装自己,便不会同丁诺说太多心里话,只道:
“你想多了,我并非为了西门白,而今白虎门强势,除妖师众多,西门白虽非门内弟子,但却法力高深,是个可利用的绝佳棋子。我要通过西门白打进白虎门内部瓦解这个门派,扶持西门白上位,成为新一任门主。届时白虎门与我雪山结盟,岂不两全其美?”
真是当局者迷,丁诺内心悲叹,见她两眼发光说着胡话,骗人骗己。
所谓两全其美,一是帮了西门白,二是她可借此立功。她永远只会考虑自己,从来不过问别人的想法。
再次回到白虎门时,她有了新目标。门主之子,西门辕。
西门辕从小养尊处优,自视清高,略有好色之心,但白虎门管教甚严,便总压抑自己,倒也没犯什么大错。曲如梅主动靠近这个人,后者也如愿落入她的陷阱,被迷得神魂颠倒。
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这一消息很快传进门主之耳,与此同时西门白也知道了。
门主派人将她押到正殿,仔细端详这奇异的女子,忽而笑了,“居然是个妖女,难怪将我儿子迷得茶饭不思。”
曲如梅早料到这老东西会见她,便委屈哭道:
“门主,小女自知身份低微,但我与阿辕确实是真心相爱的!求门主成全!”
“哼!”男子盛怒,“该死的妖女,必是你使了妖术魅惑我儿!好一个西门白的徒弟,你那师父真是教得好!”
闻他此言,曲如梅低垂的眸子闪过杀意,额上青筋突突跳,她不容任何人诋毁西门白,但此刻却要继续隐忍,只因时机未到。
她定要手刃他!
“此事与我师父无关,是我自己对阿辕一厢情愿,天地可鉴。若此生不能同他相守,那便……那便请门主杀了我吧!”
一番话说得慷概,情深意重,果然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曲如梅勾唇冷笑,西门辕一把跪在她身旁,神情无比坚定,道:
“父亲,我此生只认如梅一人,也只娶她一人,您不许伤她!”
“她是妖!”门主异常激动,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妖女而已,对你有何价值?辕儿你清醒一点,日后你继承为父门主之位后,莫非要让全天下人耻笑你与妖为伍?”
曲如梅咬牙,她一定要逼得西门辕娶她,届时其余门派都来祝贺,她便当着所有人之面揭开这对虚伪的父子,让他们身败名裂!
“且慢!”她忽而出声,“小女虽是妖,但并非对阿辕毫无价值。我知道门主一直渴望拥有门主令,而那令牌在我师父手里,若门主能成全我和阿辕的婚事,我愿将门主令夺来,完璧归赵!”
门主令!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中年男子眼眸贪婪,“你真有法子将令牌交给我?那西门白软硬不吃,可不好对付!”
曲如梅点头,势在必得,“门主放心,我是他唯一的徒弟,最了解他的为人,他从不对我设防,门主令我定会交给您!”
“何必如此麻烦?你要这门主令做嫁妆,我给你便是。”
“……”
曲如梅心跳漏了一拍,浑身僵硬,徐徐转眸,却见西门白一身白衣冷冷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目光触及那人衣领间的三叶六瓣梅,是前几天她亲手绣上去的,每个针脚的位置她都一清二楚。
真的是他!
他在那里站多久了?
“师父……”她舌间苦涩,不由自主喃喃。
闻声,西门白才将目光投来,眼底一片冰寒,她明明背叛了他,他却毫无反应,没有质问,没有恼怒,只有漠然。
西门白只短暂投来一眼,便匆匆移开,她永远不知道,当他站在门口听得她口口声声对另一个男人诉说衷情时,他的心有多痛。
他从怀中掏出门主令,五指收紧,指尖用力到泛白,终是无力垂下,男子转身,临走前留下一句:
“你们二人大婚当日,我必会献上门主令,从此不再踏足白虎门。”
他头也不回离去,任曲如梅如何唤他,都未曾回过头。
这夜,曲如梅立于西门白门前,无论她如何做,那人都对她避而不见。
“西门白,你当真不愿听我解释了?”她哭了很久,嗓音发哑,房内烛火忽然熄灭,昭示房主已歇下。
房门被设了结界,她无法进入。
他还亲自昭告,言与她脱离了师徒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她想尽一切靠近他的办法,皆无法得逞。暗中跟着她的丁诺看不下去了,将她带离雨夜的阴凉庭院,她在西门白门口站了很多天,恰逢今晚下雨,她也傻傻不肯挪步。
“西门白前几天就下山了,你不知道吗!”眼看着她继续冲进雨里,他拉住她怒吼出声,“为了躲开你,他走了!”
分不清脸上肆意蔓延的是雨水抑或是泪水,曲如梅死死咬唇,心头隐隐泛痛,一阵一阵,居然比幼时受虐还要疼。
“不打紧,我就在这里等他。”
天不遂人愿,她终是没能等到他,却等来了自己与西门辕的大婚。
她穿上喜庆的嫁衣,凤冠霞帔,如盛世红梅,美得耀眼又惊魂。
这次的婚事,前来祝贺之人众多,白虎门罕见的热闹非凡,铺天盖地的喜色洋溢,师兄弟们笑意吟吟,真心祝福他们。曲如梅唇角勾起冷笑,在目光触及一双幽深黑眸时,唇角笑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