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刀海生前的居所,他在此地铸剑,为萧谨守护魂魄,最终却死于非命。
男子神情肃然,稳步踏入棚屋,在杂乱的铁块角落间拾得一小块黑色废铁,轻拭其上灰尘,一阵蓝光闪过,小铁片骤然消失。
“这是何物?”瞧着有些眼熟,姜穗问。
“千秋碎片。”
姜穗一愣,似是回忆起什么,有些心虚喃喃,“这刀海还真对千秋动手了呀!早知道就不找他了……”
她在追风谷寻到千秋剑,万妖令深深镶嵌其上,闻得附近有铸剑师刀海,可融剑,她便马不停蹄赶来,命刀海毁了千秋。如今想来,真是自作孽啊,她对不起千秋!
“并非刀海所为,阿穗,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相信我便好。”萧谨如玉面庞倏而复杂,深邃星眸充斥不安,郑重说出这话,期待姜穗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怔然凝望萧谨,心里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再次浮现,但这次总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萧谨有他的苦衷,第一次说出让她相信他的话。
但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始终没办法答应他,萧谨深明大义,承道生之剑道,维护天下苍生安宁,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他会不会像道生那般为了道义放弃性命?
“洪荒里那个妖怪极为厉害对吧,我总觉得,但凡知道一点九公子身份的人,都有所忌惮,对他的事绝口不提,倒是让我愈发好奇了。”
萧谨眸光沉了一分,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重回雪山之日,天朗气清,冰雪依旧洁白无瑕,却无寒冷之意。这段时日以来,雪山处处修缮,焕然一新,妖民们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小日子过得滋润,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得知妖尊归来,道路两旁站满妖民,只为一睹妖尊风采。
姜穗与萧谨并肩,身后押着抓回来的曲如梅,形容落魄,不少梅党见曲如梅大势已去,纷纷投诚。
“我今早忘了洗脸,看着不丑吧?”妖民多起来,姜穗走着走着便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令一旁男子哭笑不得。
“洗了,不丑。”他答。
不丑就好,姜穗放下心来,又问:
“真洗了吗?为何我不记得?”
“……我替你净过面了。”萧谨无奈,面对众妖火热且崇拜的目光,谁能知道他们二人紧挨一起,小声讨论的居然是早上有没有洗脸这事!
姜穗右手负在身后,大步迈入议事殿,殿内妖怪跪了一地,恭迎他们的妖尊。
女子旋身,华衣翩翩,风姿绰约,遗世独立,慵懒落于主座,水眸横扫周围,往昔热闹的大殿少了很多妖怪,心下了然,对丁诺道:
“本尊离开这么长时间,这里冷清不少啊,眼下曲如梅也抓回来了,不如就交给你处置吧,丁将军?”
丁诺神色无常,微微颔首,“是。”
离开雪山之前,将大任委以丁诺,本担忧雪山内部矛盾会激化,谁知丁诺倒是雷厉风行,将乱臣贼子一个一个揪出来,整治得彻底,倒是替她分忧不少。
“妖尊您有所不知,丁诺早先同梅妖交好,又为其效力这么多年,曲如梅交由他处置,难免会手下留情,妖尊三思!”有妖提议,一众妖怪附议。
曲如山?
梅妖脸色白了,丁诺眉头紧皱。
“小妖记得,那曲如山乃梅妖生父,不知妖尊此言何意。”
“据说当初曲如山暴虐成瘾,经常殴打妻女,后被人揭穿,逐出了雪山。而本尊在落雪宫历练之际,曾见过这孤魂野鬼,怨气甚重啊。”她盯着曲如梅愈发惨白的脸,心头冷笑,“我想曲如山应该有很多话要同自己的女儿讲,你觉得呢?”
“姜穗!”曲如梅忽而暴动,极力挣脱全身绳索,凶狠朝她冲去,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
呲——
有利爪刺破胸腔之声,血染白衣,曲如梅不可置信垂眸,胸前是尖锐的狼爪,剖开她脆弱的身躯,阻止她攻击的步伐。
那个说会护她一生的人,对她兵刃相见,毫不留情。
丁诺收回狼爪,曲如梅不堪重负跪坐在地,任伤口血涌,只无声苦笑。
姜穗收回目光,心有不忍,但若不这样,曲如梅便觉得丁诺会一直站在她那边,执迷不悟,“劳烦丁将军送梅妖前往冰宫,让他们父女好好叙叙旧。”
“是。”
曲如梅认为丁诺可有可无,尚存利用价值,姜穗也是如此,若他能处理好梅妖一事,问出九公子的消息,她可保雪狼族全族的生,否则,她不介意扫荡这群叛逆跳脱的狼族,掌管他们的死。
丁诺与梅妖刚撤下,烛公一行人便过来了,目光率先落在萧谨之身,随即才出声:
“梅妖落网,萧贤侄也在,小少主此行收获颇丰,何时能让老朽喝口喜酒啊?”
他笑眯眯问姜穗,未等姜穗回答,萧谨便不耐留一句:
“告辞。”
他神情冷漠,路过众人之身侧,仍是寒威之色,就连周周也不敢吱声,姜穗叫了他好几声,那人不理睬,只径自离开。
烛公面色略显尴尬,“他这是……”忤逆你。
语音生生顿住,又道,“你们吵架啦?”
姜穗难得气鼓着小脸硬气一回,“爱咋咋,惯的他!”
妖尊生气了,众妖不由咽了一口口水,纷纷识相的低下头,不敢造次。烛公捻了捻胡须,毛遂自荐道:
“小少主,老朽在雪山也待了一段时间,自认为才智不比他人低,若小少主不嫌弃,老朽愿为雪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穗面有犹豫,“我知烛公你见多识广,但雪山军师一职,我早有人选。”
水眸看向周周身旁的小萝卜头,小梦正紧紧拉着周周衣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烛公,竟愣愣出神在。这让姜穗卡在喉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她本想告诉烛公,看到那个小先知了吗?那便是我雪山军师,梦童,能通晓过去,占卜未来。
谁都无法相信,军师的模样居然是个小娃娃吧,此言一出,岂不是说明烛公连个娃娃都比不过?这多伤人颜面啊!
姜穗纠结片刻,快速转移目光看向三个臭皮匠,对烛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