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姜穗的飞叶刀,来东海之前,她笑着调侃:“该出发了,你不要太想我哦,喏,飞叶刀给你,思念难捱就拿出来看看吧。”
最后她还傲娇补充一句:
“反正我才不会想你!”
那时他的心涨得满满的,生性寡言让他忘了告诉她:没关系,我思念你足矣。之后很快后悔了,怎么不早点告诉她呢?
姜穗赠他飞叶刀,他也要还她一份礼,念穗因此而生。
以往贫苦妇女多用普通木簪,达官显贵佩戴玉簪,萧谨独爱白玉簪。他曾在收妖途中偶遇一半死不活的玉妖,那玉妖吞噬了一强大树妖的内丹,结果自己遭了反噬,哀求萧谨等他死后将他的内丹置于土里,来年他便可复活。
萧谨哪儿那么好说话,他将半木半玉的内丹晾了一个月,任他再顽强的生命也被晒死了。在阳光下照射下,内丹中木与玉融合得天衣无缝,俨然成为一体,巴掌大的木玉,沾染他一身冷香,经久不息。
后来玉石价格上涨,曾有人高价四处收购,他这块木玉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不过对萧谨而言这东西没用,便丢进了锁物囊,当他觉得可以卖掉的时候,嫌找东西麻烦便作罢。
幸好没丢,这仅此一份的木玉适合他心里唯一的姜穗。
他找了工匠,制作念穗,看着木玉被打磨成他想象中的样子,男子眉眼柔和,面上破天荒地染了笑。
他很高兴,看到姜穗将念穗插入发间,他更高兴了。
可他却鲜少跟姜穗表达他的喜悦,错过又错过。
手中匕首向前递了一分,锋利尖端轻易划破黑衣刺进血肉,在他使力之际,有人大力拍舱门,“萧公子,有线索了!”
手中飞叶刀掉落在地,人如旋风般冲到门外,死死揪住九歌衣领,发红的眼紧锁他,嘶哑问:
“在哪?”
九歌一顿,眼神躲闪,“还没有妖尊的消息……”
萧谨骤然松手,自嘲一笑,凄凉萧瑟,迈着虚浮的步伐走进舱内,血珠滴在地面溅开一朵血花。
“我在沙滩上发现了湘妃剑,听说洛无俦柳梦觉与妖尊一同待在启光谷禁区,这剑上血液仍有余温,周围又无打斗痕迹。所以我怀疑洛无俦还活着!”
萧谨不言。
只是洛无俦活着而已,谁生谁死跟他有何关系?
九歌急了,“萧公子,说不定洛无俦知道妖尊的下落呢!这么久了,哪怕是死人也得有具尸身,否则我必坚信妖尊活着!”
“没人能从七星阵里逃离,更何况……”他涩然出声,是如何也没想到七星阵在启光谷禁区里,那是为抓烛满堂所设,那个阵法他再熟悉不过了。
更何况姜穗与烛龙同源啊!
又如何能逃离七星阵的压制与毁灭?所以他恨透了烛满堂,只要能杀了他,就算被天下人排挤、被神族诛杀也无所谓。
“可我们在废墟里并未发现妖尊!我相信妖尊,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好熟悉的一句话,萧谨闭了眼,这么久以来,她的确不会轻易消失,这也是他长长久久等待她寻找她的原因。
“萧公子!”九歌看到了飞叶刀上的血迹,无比震惊,“你打算自戕吗?”
“若她不在,我哪怕活着也是死的。”他绝望出声,许是太过悲痛,情绪外露,竟然跟不太熟悉的外人说这话。
“妖尊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她那么在乎你,不然也不会让所有守狱人听候你的差遣。”九歌不愿隐瞒,将实情告诉了他。
姜穗考虑到最坏的结果,若自己不幸死在了东海,便将守狱人安排给萧谨,保护他平安度过这一生。万妖令也在千秋上,众妖不会反抗他。
“她真是会乱来……”萧谨眉目低垂,看不清眼底情绪。
又过了两天。
姜穗总是做梦,梦里有男子朝她走来,带来漫天的火焰,仿佛在燃烧她的灵魂,连梦里都是铺天盖地的疼。
她被火焰吞没了一次又一次。
可来年她萌芽之际,那男子又问她是谁,梦里姜穗觉得奇怪,她烧不死吗?这人不是问过她好多遍了吗?怎么总是记不住她的名字!
烦死了!
她似乎与那幼芽重合,占据了主导,张口便道:
“你聋了吗?姑奶奶我叫姜穗!你若再放火烧我,我就……我就真的要死了!”
不能怪她怂,实在是这梦里吧,她的真身太弱了!
“阿穗,是你吗?”那男子突然出声,惊醒了姜穗。
她坐起身,贴身衣物已经湿透,怎么好像听到了萧谨的声音!莫非那个男子是萧谨?怎么会呢!她甩甩脑袋,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到。
她确定梦里那株烧不死的嫩芽是自己,可是那个男人由于看不清脸,又给她极为熟悉的感觉,让她第一反应想到萧谨,真的会是他吗?
萧谨是死神?
好想快点出去啊!
砰——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随即有牛哞声由远及近,姜穗看着结界金光闪过不断碎裂,海水随之渗透进来。
“不好,千夔有难!”万妖王一脸严肃,眼看着海水迅速漫过鞋底,沾湿襦裙,她使灵力击向结界,却全被吸收,用来缝补方才破碎的缝隙。
“这结界真邪门,从内打不穿,可外界一旦有影响它又变得十分牢固!妖王,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万妖王面露难色,“怕是又得等半月了。”
只要外界动荡被结界感知,触发不知名的机关,便会推迟结界封印的解除。
“不行!我要想办法出去!”姜穗心里感到不安,该如何让别人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了呢?脑海灵光一闪,“对了,千夔知道您被困在这里对吧?我听说他为了救您,撞断了一只牛角,现在他是唯一知道结界所在地的人了!”
“自封印逐渐瓦解之际,我便再也没见过千夔,这结界乃遁世封印,藏于深海,极难找到。况且现如今也不知道千夔如何了。”
姜穗蛾眉深皱,“我该如何联系到千夔呢……”
“若是万妖令在,我可教你追溯妖源,从而找到千夔,可是……”妖王欲言又止,姜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左腕,那里只剩一丝微弱的万妖令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