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丽看着徐涛支支吾吾的问。
“那还有假。”
徐涛笑着回了一句，随即站在茶摊前面，放声喊道。
“大碗茶，买大碗茶嘞，二分钱一碗，又香又解渴的大碗茶嘞。”
他声音洪亮，脸上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活脱脱一个叫卖多年的老贩子。
“好，好啊，小徐，你这喊得还挺有味道的。”
李云奇看到徐涛的表现后，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叫好了。
“哈哈，您过奖了，李叔，我这不也是跟您学的吗。”
“厉害，厉害，徐干事你可真厉害。”
“是啊，徐干事，你是怎么喊出来的，为什么我就喊不出来呢？”
旁边几个知青羡慕的看着他，个别几个目光还有些惊奇和崇拜。
“呵呵，这个啊，其实很简单的，首先你们得放下自己的脸面，不然肯定放不开。”
徐涛笑了笑，随口说道。
“我们也放下了啊。”
周晓丽低声回道。
“你们是嘴上放下了，心里可没放下。”
徐涛淡淡的说道。
“额……”
周晓丽脸色一红，低着头不再吱声。
“咱们都是一样大的，所以你们的想法和顾虑我也懂，毕竟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嘛。
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这站在大街上叫卖的确是一个很丢脸的事情。甚至在这里工作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没，我们没这么想过。”
众人急忙开口辩解。
“呵呵，不要急着否认嘛，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瞒你们说，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徐涛呵呵两声，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啊……”
众人眼睛一瞪，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
“你看你们，这有什么惊讶的，我刚才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啊。”
徐涛扫了一眼他们，接着说道。
“不过我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这人脸皮厚，通俗来说，就是不要脸。”
“噗哈哈哈……”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听得认真的几人立马笑得合不拢嘴了。
“你们别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当然了，我这脸皮也不是开始就这么厚的。”
说到这里后，徐涛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
“唉，想当初，我刚下乡插队的时候，脸皮也很薄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行。
我那会脸皮薄到什么程度呢，薄到没东西吃的时候都不敢跟队长说，薄到吃大锅饭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抢。
就怕我吃多了，别人没得吃了，就怕别人笑话我一个从首都来的，像是没吃过饱饭一样……”
他在哪里说，众人在哪里听，听到这里的时候，刚刚还笑得合不拢嘴的知青们，突然变了脸色。
一个个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脸色十分的沉重，眼睛里也浮现起了回忆的色彩。
“唉，我那会呀，就是这样，怕这怕那的，什么都怕，干什么都害羞，甚至跟女同志说几句话都会脸红。
不好意思争，也不好意思抢，别人分配的任务更是不好意思拒绝，他们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干的是最辛苦的活，吃的是最差劲的东西，有时候干的慢了，连口吃的都没有。
我就是靠他们留下的这点口粮活下来的，可惜，好景不长啊，那几个对我好的大哥后来都走了，我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走了？去哪了？”
“是不是被调到别的大队去了？”
知青们试探着问道。
“没有，就是走了。”
徐涛沉默了一下，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说的话。
“走去哪里了？”
“一个下雨天修水渠被洪水冲走了，找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肿的。
一个赶夜路的时候被狼袭击了，我们到的是时候，只见了几块破布，连尸体都没找到。
还有一个失踪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大队派人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也许，也许还活着吧。”
徐涛深吸一口气后，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解释了一遍，声音中饱含着浓浓的伤感。
“啊，这……”
众人闻言一震，纷纷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呵呵，其实这种事情在那会也很平常了，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想必大伙都经历过，就算没有经历过，肯定也听人说过。”
他自嘲的笑了笑，言语之中表达的意思颇有些耐人寻味。
但是周围的几十名知青们却都没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反而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不说这些了，还是继续说我吧，我刚说道那了，奥，对，说到我的日子不好过了。
嗯，对，就是这里，我的日子不好过了，没人照顾了，连续几天没吃东西，饿得头晕眼花的。
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幸好我们那个大队书记人还不错，他看到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就把我带到他们家吃了一顿热乎的，然后还给我塞了两个洋芋，也就是土豆，他们那里管那玩意叫山叶。
我就靠那两个土豆活了下来，活下来后，我想通了，脸这东西，在肚子面前，算个屁啊。
肚子都吃不饱了，还要脸干什么，所以我就豁出去了，吃，什么能吃就吃什么，蹭饭更是家常便饭。
就蹭我们大队长的饭，蹭大队书记的饭，别人家不去，去了也捞不到吃的，搞不好还会挨打。
但是大队长和书记就不一样了，他们家的饭好吃，水也好喝，还不怎么赶我。当然了，我也不是空手去的。
我去的时候手里或多或少都会拿点东西，像什么野菜啊，柴火啊什么的。
有时候饿急了，就褥一把树叶就去了，我们那个大队书记以前是个大夫。
心肠软，好说话，也不会赶我走，我要是去了，不管怎么说，总会给我一口吃的。
所以我更多的时候都会去他们家，这一来二去的，去的次数多了，就免不了被别人说闲话。
我也不在乎那些，嘴长在他们身上，爱咋说咋说呗，我也管不了不是。
反正就这么混下来了，混到最后，我们大队的队长都被我搞怕了。
但是他又拿我没办法，毕竟我们总共去了四个人，就活了我一个，上面挂了号了。
嘿嘿，这其实也是件好事，为什么说是件好事呢，说来也简单，知青返乡的时候，我是最早的一批，比你们都早，你们说这算不算一件好事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