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想起沈琛之前问的话,犹豫了一下,“大人问的是……魏节?”

    沈琛没点头也没摇头,接过青炎手中的帕子擦汗,冰凉的毛巾落在通红破皮的额头上,激得他微微颤了一下。

    青炎知道大人是默认了。

    大人总是这样变扭的性子,客套疏离的话张口就来,但凡带了一丝真情,就似乎难以启齿了。

    他跟了沈琛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大人和魏节并不是真的势同水火,毕竟是三年的同窗,自己大人又是个极重情谊的人。

    可知道是一码事,理解是一码事。

    青炎想,再怎么重情义,也犯不着为了那一点早该消弭的同窗之情,告到陛下眼下、把前途性命尽皆赌上吧?

    他心里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大人放心吧,魏节无事的,陛下得知魏节发疯,命人先将他关在了政事堂,都没下狱。”

    闻言,沈琛轻轻嗯了一声。

    小厮把马车驾得很快,已近戊时三刻,夜鼓快绝,白日的热闹喧嚣尽褪,街上冷冷清清。

    沈琛已经有几个月未曾回府,乍一看到那”沈府”二字,竟有些恍惚。

    青炎不用下人,亲自给他摆好踏脚凳,伸手要来扶沈琛。

    沈琛摇摇头,放慢步子,自己进了房。

    等到门扇合上,四面窗户关严,他独自点上蜡烛,解开了沉重盔甲。

    原本素白的里衣早已浸成血红,剥开里衣后,一条约两寸长的狰狞伤口露出来,切口整齐,似一条细长的蛇,从肩膀张牙舞爪一直攀到前胸。

    那伤一看就是近两天的新伤,看样子包扎过了,因为休养不当,伤口又开始溢血,包扎的白布已经湿透了。

    沈琛皱眉盯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四面看了一看。

    星微的烛光闪烁,房间里的布置乏善可陈,除了必备的桌椅床褥外,唯一勉强可以品鉴一番的,只有一杆红缨长枪。

    近几年边境狼烟四起,沈琛呆在边境的时间越来越多,偌大的府邸如同虚置,再加上他不喜繁琐,整个沈府的风格愈来愈简朴,都快赶上驿站了。

    沈琛望着空荡荡的墙壁,生平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于糙了。

    他捻捻手指,开始考虑置办些有品位的东西回来。

    “啪。”房门被轻轻推开。

    “大人,”青炎低着头闯进来,手脚无措地乱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属下有些话,实在不得不说……”

    他一抬眼,喉间的话立刻哽住了。

    沈琛只来得及扯上里衣,一只手还搭在肩膀上,大块的血迹透过衣料晕出来。

    青炎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竟然又原路退了回去,嘴里嘟囔:“天还没黑呢,我怎么就眼花了……”

    沈琛难得无语,赶在这小子出门之前将人叫住:“你没眼花,替我叫个大夫来。”

    青炎脚步一顿,接着猛地冲了出去。

    不过片刻,青炎就扯着一个大夫的领子将人拎了过来。

    那大夫看样子年纪大了,进屋后先叉腰用力喘了一会儿,中间还暗搓搓地瞪了青炎好几眼,才去为沈琛诊治。

    就算是太医令也不敢如此怠慢,沈琛估摸着,青炎大半是直接蒙着眼将人掳来的。

    “大人,”青炎站立难安,欲言又止,“您这伤”

    沈琛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青炎立刻闭嘴了。

    等大夫被小厮送走,青炎才一脸急切地接上之前的话:“大人,您这伤不会是陛下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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