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弟弟?小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因为宝玉已经是知事的年纪,那婆子不能再用同样的法子蒙混过关,故而她咬死了不承认,色厉内荏地凶了回去。

    宝玉看她两眼惶惶,就知道她怂了。但她显然也没有死心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不把孩子交出来。正好,宝玉也没打算轻松放过她。

    这样的招数实在太过阴毒了,不把它揭露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将来还会有无数人受害。

    “我还真没看仔细。”他佯作眼花,抬起头仔细打量起来。那婆子紧张地瞧着他,内心祈求对方能松开手,再不松开的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她不想前功尽弃。

    不是没有想过抢了直接跑,这种事情她以前也能干过。只要趁人不注意跑开,再把人交给同伙,她就能顺利脱身。老婆子甚至看见同伙在对她使眼色了,显然是不满意她又耽搁这么长时间。

    但是,她也想脱身,就是逃不掉啊!

    婆子内心有苦说不出,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力气,她一个大人竟完全挣脱不开,只能被迫陪他演下去。

    宝玉端详了很长时间,弄得婆子跟男童都紧张兮兮的,一个不敢大口呼吸,一个忘记了哭闹。

    黛玉他们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瞧见人没丢,贾琏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被这两人对峙的场面弄得莫名其妙。宝玉怎么会和人对上?他这不是来扬州后第一次出门吗?

    倒是黛玉,因为是女孩子,心思敏感些,先发现了不对劲。

    “这孩子,瞧着不像是她家的。”她拉拉贾琏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弹幕]

    那孩子就不是她家的!

    这就发现了吗?好厉害!崽崽贴贴(狂吹彩虹屁)

    崽崽和小表哥都好棒!

    +1

    +10086

    ……

    因为看见黛玉这样喊过宝玉几次,所以弹幕也跟着这样称呼了起来。而且在发现宝玉没事,孩子也没事的时候,他们心里也不觉得揪心了,只剩下满满的自豪感。

    看见没,这两小孩,我们家的![猫猫骄傲jpg]

    贾琏顺着黛玉指的地方看去,还真发现了不对劲。

    先前他们总以为那孩子刁蛮任性,是小霸王,这婆子受苦了。可眼下离得近了,才能看见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现在还在抽噎,脸上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婆子也不给他擦擦,只顾着把人抱走。最重要的是,那小孩的手腕上有明显被使劲勒出来的红痕,这么会功夫,甚至都有些发紫了。只不过被袖子遮住时,看不太清楚。只有他擦眼泪的时候会露出一小段,不仔细看还真留意不到。

    他心中默默赞赏,黛玉还真是心细如发。

    没有哪家的下人是这么照顾主子的,贾琏心里一下就门清起来,同时也知道了宝玉为什么要冲上来拦住她。

    但他还是觉得很离谱。

    毕竟,隔着那么远,他啥都没看见,只看了个乐呵,宝玉就能直接冲上来,二话不说把人拦住。

    该夸他敏锐,还是该说他莽撞呢?

    而且,他又一声不吭就跑了!考没考虑他心里的感受?!贾琏无能狂怒。

    他心里的气这会不好撒,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那婆子,发誓一会一定让她好看。

    反正拐子都罪大恶极,他迁怒起来完全不觉得理亏。

    宝玉余光也瞧见了他们的身影,不过这会他顾不得解释,只想赶紧把手上这出戏演完。

    “坏了,我跟小表弟许久未见,还真有些不确定,只觉得他好生眼熟,确实像是在哪里见过。”他端详完之后,做出一副自己怀疑自己判断的样子,开始迟疑起来。

    见状,那婆子赶紧点头道:“小公子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家少爷是家中独子,在扬州并没什么亲戚!”

    她说这话时还加强了语气,显然是希望宝玉彻底怀疑自己的判断,从而放她走人。

    但宝玉会那么轻易地让她如愿吗?显然不会。

    他狐疑地看了眼婆子,忽然说:“你既然说是你家少爷,你是哪个府上的?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这……

    婆子还真被问住了,不过她要是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她这么多年也白混了。

    这小孩的家世她还真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这时候最好说得半真半假,才能最好的取信于人。

    “我家大人姓沈,我等乃是扬州知府沈大人家中的。这是沈大人的独子,至于名字,恕小人不识字,只知道平日里宝儿宝儿地唤我家少爷。”

    她这说得那男童自己都怀疑起来,震惊地看着那婆子。怀疑这真是自己家的下人,只不过自己没印象了。

    “是我娘让你来找我的?”男童明显眼怀期待,“我娘在哪里?”

    “夫人在家里等着我带你回去呢。”婆子随口地敷衍道,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意思明确:该放人了吧?

    宝玉挑了挑眉,装没看懂。

    “原来是沈知府大人家中的啊!”他故意大声地说了出来,又啧了一声,“看来不是我那个小表弟了,不过,沈大人就这么教孩子的吗?我看这沈小公子,很是桀骜不驯。莫不是,家风不正,家教不严?”

    宝玉说得这两句话,说得贾琏冷汗都下来了。他赶紧往周边一看,发现大家都把这句话听在了耳朵里,而且明显对沈大人的家事很感兴趣。

    他一下就汗颜了。唯一能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之前派出的人手终于把每个路口都堵住了,这下他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婆子想跑都跑不了。

    而婆子还没留意到这周遭的变化,甚至连同伴都无心搭理了,她满脑子都是两个小屁孩吵架的声音,听得她心力交瘁。

    一个说,原来沈家是这么教孩子的啊。另一个急了,偏偏又年纪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翻来覆去只会那句,我爹爹很好,不许你说他坏话。

    最后气急了,还要拍她肩膀,蛮不讲理地甩锅:“都怪你不识字,哼!”

    小孩委屈,他吵不过都不知道帮他忙,还记不住他名字。他们家怎么会有这么菜的下人?

    婆子:……能不能讲点道理?

    有那一瞬间,她都委屈了,甚至有种自己就是沈家仆人的代入感。

    尤其是,在这种干坏事的现场,当事人完全没有被拐的自觉,还在扒拉她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对她说:“记住了,我叫沈同舟。沈就是爹爹的沈,同舟就是……”

    兴许是年纪还是太小了,记不住多少东西,也没记住当时他爹说的原话。不过没关系,他还记得一个简化版的。

    小胖墩极其自信地说:“同舟共济的同舟!”

    婆子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疼,脸上表情也快绷不住僵硬了。她面前还有宝玉不依不挠地追问,简直就是身体加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周围人原本是来凑沈家的热闹的,这会见小胖子小小年纪说话就说得很清楚,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顿时又变了风向,窃窃私语道:“不愧是沈家的小公子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学问了。”

    “是啊,我家小子差不多大,到现在都还不识字呢。”

    听见有人夸自己,沈同舟更加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宝玉都要被这小子笑死了,弹幕也纷纷乐开了花,表示:小同舟怎么傻敷敷的[狗头]

    “咳咳。”他赶紧咳嗽转移注意力,同时说出他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你既然是沈家的下人,应该知道你家少爷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吧?”

    宝玉微微一笑,他先时不揭穿,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大家都注意到了这边,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一半了。

    婆子没有立马答上来,而她思考的这一会功夫,宝玉已经彻底杀疯了。

    “我猜,你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宝玉说,“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沈家的下人!”

    他这一声说得字字清楚,斩钉截铁,周围的人都听在了耳朵里,顿时都傻眼了。

    什么,他们看了半天热闹,追得真情实感,无比投入,最后告诉他们,不好意思,刚刚只是个开胃菜?

    婆子本能地就想反驳,却不防手上突然一疼。宝玉趁她不注意,偷偷掐了她手上的一个穴位,婆子身上一麻,两手顿时无力地松了开来。

    沈同舟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下一秒,他跌入一个满身皂香的怀抱。

    可恶,他怎么跑仇人怀里去了?欸,不对,他刚刚说,这婆子不是自家下人?

    那也就是说,不是他娘亲派来的了?!

    小孩张嘴就要哭,宝玉眼疾手快地给他捂住了,继续淡定地往下说:“你之前抱他走时,他之所以哭闹,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你。但因为孩子爱哭是天性,所以大家都以为是小孩不懂事,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你利用了这种想法,假装是小孩子贴身伺候的下人,故意营造一种是小孩胡闹,你很为难的模样,让大家都误以为这孩子就是你在照顾,也不会为难你。之后你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孩子抱走。”

    居然是这样?!大家哗然。

    今天只怕是栽了。婆子心里凉了半截,却还在垂死挣扎:“你说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我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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