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店小二刚刚端上桌的盘子残留着一丝炭火的气息,热菜与的香气与之混合起来,竟有些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衣无风静静地听完孟诘非的话,而后他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

    他往座椅上一靠,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用一种近乎是感叹的语气说宣布:“菜上齐了,先吃饭。”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接着道,“你是真的不饿,还是我已经到了如此秀色可餐的境界。”

    孟诘非白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其实他说的对,她的一时猜测什么都不算数。反正衣无风请客,她都饿了一天了,不吃白不吃。

    紧接着,二人心有灵犀般的动了筷子。谁能想到,饭桌上这二人的动如脱兔倒是如出一辙,孟诘非是真的想吃,而衣无风则是先每个菜尝个一两口,而后观察了孟诘非一会,判断出那些菜她吃的多些,然后专挑了爱吃的跟她抢,好不烦人。

    孟诘非吃人嘴短,只好心中暗自把他想成个品相好性格差专跟别人抢食的大白狐狸解恨。而这可恶的白毛狐狸在捕捉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时还了然地笑,敢情当她是根逗猫棒吗?

    然而气恼她并没有意识到狐狸不玩逗猫棒这一事实。

    思绪在脑海中的狐狸和逗猫棒上飘来飘去了半晌,孟诘非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并且唾弃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于幼稚,她定了定神,再次将心思全部放在倾听周围上面。

    结果并不太好,这场饭局直到结束,他们也没再打听到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

    孟诘非觉得没什么,毕竟人生在世,事事如意才是真见了鬼,出来一趟毕竟吃了顿大餐嘛,总比在溪流中扒拉被电死的鱼好多了。

    而后二人道别。

    分开后孟诘非往巷子里走着,准备去找一家卖符纸的铺子,回去画几张符以备不时之需。

    她刚刚又试过了,自己的内息依旧是一片烟熏火燎,不使灵力倒是还可以靠自己三百年过硬的身体素质撑住,一旦试图催动灵力流转,一点点像誓咒那样还能勉强承受,但是更多的灵力想要使出来,怕是会出现站都站不稳的情况。

    要是没救了,以后都这样了怎么办。这不是孟诘非心中第一次出现这个想法。

    她倒是很坦然,她有什么,第一法修的名头那是民间封的,又没个牌坊发给她,做不做数还两说呢,谁爱要谁拿去。还有呢,福灵山的一个小山头,两个小仙童,她那两个小仙童各个都是有主意的主,她不担心,山头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以后……就闲云野鹤,游遍名山大川,直到岁数耗尽,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埋骨,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而当下为了稍稍弥补一下身受重伤的糟糕情况,孟诘非必须要找到外力来辅助自己。

    身为一个法修,自然是一心扑在术法符咒阵法上面。按照原本孟诘非的境界,她施法是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的,甚至一些简单中档的符咒都不用念咒,心念一动就可以达到目的,但这一切都依仗强大的修为与她灵根迸发出来的极强灵力。

    但是如今受到自身所限,她需得回归纸笔,用简单的工具才能催动咒术运转,而且仅限于一些比较简单的咒术。

    好多年没练过笔了,温故而知新,画符这种知识温故一下也好,孟诘非苦中作乐地想道。

    她在脑子里暗自盘算着朱砂黄符纸,要买多少,花多少钱,加上这几晚投宿的费用……

    卖符纸的店铺一条街离食肆街不远不近,但还是有些距离。小巷子里比不上外面的张灯结彩,没有那么亮的灯火,街角的交互处有些明灭阑珊的感觉,硬生生的给这座小镇的夜晚凹出了层次分明。

    孟诘非走在其间,彩灯的光洒在半边身子上,另外半边则被笼罩在屋舍的阴影里面,模糊了轮廓看不分明,却给人以清晰的黑白分明,单调的颜色恰到好处的把喧闹与烟火统统隔在一个小小的墙角之外。

    脚下忽然踢到一颗石子,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那颗石子骨碌碌地滚到墙边,惊动了洞里的老鼠。小家伙窜地飞似的,不一会就没了踪迹,这会,石头也不动了,一切又恢复了静寂。

    老鼠。孟诘非心道。

    一把冰凉的利刃贴在她脖颈的皮肤上,顷刻间擦出一条血痕,她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分出多余的闲心去思考那是把刀,还是把匕首。

    “你是那个白毛的姘头?”她身后的人问。

    孟诘非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则是想笑,又被她强行忍住了。

    “不是。”她答,声音有些颤抖。

    与此同时,她把悬在身侧被袖子挡住的手往旁边的粗粝的墙上一蹭,身体配合地稍稍动了一下,很像是害怕地打了个激灵,食指指尖顿时鲜血直冒。

    紧接着,她把流血的手指蹭向袖口,打算就着衣袖画符。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孟诘非只感觉后颈一片温热,浸湿了领口,并不柔软的布料紧贴着皮肤,黏糊糊的,她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

    下一秒惨叫声后知后觉的响起。

    “啊!”

    余音绕梁,孟诘非客观评价道。身后人的身子轰然倒地,她后退一步,一把黑柄的薄刀掉在她脚前,“哐啷”一声,在空寂无人的巷子里好像还荡起了那么一丝回音。

    其实有人。

    “所以,你就木桩子似的在那里白白杵了半天,还还配合着这只阴沟里的老鼠表演了一下‘发抖’?”

    男人双手抱臂,半倚在小巷子掉了皮的墙上,他这会没戴帷帽,满头的白发像绸缎一样披下,脸侧的一簇沾了血,血珠还没干,像是鹅毛大雪中的一点红梅。

    他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一双深碧的眼睛不带笑的时候有些冷厉,没有半点温度在其中。脸上也有血迹,长长一条,从脸颊延伸到下巴,看上去是随意擦过了,已经干了。暗红的颜色出现在他的脸上,竟然一点也不违和,倒是将容颜衬的别样昳丽。

    边上有块石头,被染的通红。衣无风……就是用它,一击毙命捅|穿了那个劫持孟诘非的人的喉咙。

    悄无声息的。

    是我刚刚随意踢走的那一块吗?孟诘非思考着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其实不需要别人,她自己也可以制服刚刚那个人,不是吗?就快成功了。但是,此时此刻,孟诘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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