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却是之前的小胡子。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融化,身材抽长,逐渐成了一个健硕的彪形大汉的模样。
这大汉头发只有半寸长的样子,刺拉拉地在脑袋上,脖子上挂着一串胡桃雕成的骷髅样式的珠子。
这会才看清他身上衣服覆左肩,掩两腋,左开右合,长裁过腰,颜色则是婆树皮点了些泥色。
正是一身僧衣。
之见他板着脸,身上放出的威压很重,毫不收敛,却无一人敢言。
能够对浮月门这么说话的人,当世一只手能够数出来。
当场之人很多都不认识他,但是多少会有些感受。
药坊的人。
最直观的感受,在蜀中这个一隅之地,能够与浮月门齐名的怕是只有药坊了吧。
再者,药坊之人常年隐世不出,就显得更加神秘。
神医大都脾气古怪,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何况是明知药坊中药修医修遍地,各个都顶的上民间神医。
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从来不会受伤生病,当然就不会去得罪药坊。
路上碰到了药坊之人都要毕恭毕敬,以免被哪个小心眼的药修记仇。
从前,孟诘非总要笑他们是活菩萨,既悬壶济世,菩萨心肠,又要供人拜着,拘谨的很,一点乐趣都没了。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到这人狂傲的言语与浮月门默不作声的态度,这会也该明白过来了。
这人多半就是药坊中人,身份必定不简单。
“莫前辈,幸会幸会,赵某今后若是有空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赵蝶主动开口道。
一听这话,众人心下都是一惊。莫前辈,这人不会是莫桑吧。
那可是药坊掌门的唯一师弟呀。
自从药坊掌门被叛徒管松所伤之后,坊内一切大小事务的决策权就全权交由掌门的这个师弟负责了。
听说,莫桑是药坊掌门从小一手带大的,比起师兄弟,更像是父子师徒的关系,两人彼此都是对方最为信任的人。
由此可见,他的权力有多大,难怪浮月门想要把他请来观礼。
怕是还有拉近关系的意图吧。
莫桑看都没有看赵蝶一眼,“有话要说就找个身份与我相当的人来。”
他说道。
仙督闻言上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冒犯,斗胆与前辈开口。”
“你是官我是民,这还算不得什么冒犯。”莫桑直接道。
仙督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尴尬,长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莫桑大手一挥,很显然是一句废话也不想多听,示意他们继续。
仙督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赵蝶,另外一边则是不能得罪的莫桑。
那就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既然莫桑都说了那二人是他带来的,那就说明他认识这二人。
药坊之人一般慈悲为怀,道士居多,他这个和尚是个特例。
他们交好的友人理应不是奸邪之人。
仙督自己说服了自己,觉得非常有道理,转头朝向赵蝶的方向,“赵师弟,莫先生都发话了,这二位除了你一家之言也没有别人指认他们吧。此次举证之时,你应该吧把重点放在自身的解释上面,而不是拉无辜之人下水。”
“可以,查验吧。”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铺开纸笔,用右手写出一行字。
他随手写出的字刚好是方才考试中的答案。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结果却出乎大家的意料。
不论是从笔锋还是走笔,都与答卷上的一模一样。
“赵蝶没有问题,他弟弟该不会是自己不学无术搞丢了银令,然后却因为被赶出去的事情铭记在心来故意报复他哥哥的吧。”
“对呀,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仅一点道理都没有还前言不搭后语。”
议论声再一次不绝于耳,这群人很寻常的再一次倒戈了。
“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赵骁说的有道理。”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出现,这个时候,这种明显在唱反调的声音就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往这边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个青年,并且就在孟诘非他们附近。
孟诘非很显然也注意到他了,她意外的挑挑眉,因为这个青年,正是之前为那个上前指认乔珠的小弟子辩解的那个人,之后还被莫桑嗤笑的人。
也是她眼中的另外一个冤大头。
只听得冤大头继续往下大声说,“你们看赵骁拿出的一些书信,字迹虽然工整,但是细看可以发现,每一个横的笔画都有稍稍向下的感觉,右手写字一般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而赵蝶刚刚用右手写字又偏偏有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刻意为之一般。
“按照赵骁的说法,赵蝶是一个左右手皆可用的人,那么让他再用左手写一遍看看是什么感觉,不是会更好判断吗?所以综上原因,还请诸位不要妄下结论。”
“你们对我哥检查过是否被夺舍吗,我不相信他是我哥!”赵骁在一旁情绪激动的火上浇油,周围人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只觉得两边都有道理,竟然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比较好。
“没什么意思。”莫桑在一旁淡淡道。
作为一个行动派,他竟一点面子也不给,径直就朝外走去。
“还不跟上。”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老头还挺倔。”衣无风与孟诘非对视一眼感叹道,抬脚跟上。
孟诘非扶额,老头……要说年纪的话,莫桑倒是和她差不多了。
很老吗?
后面的事物逐渐走远。
孟诘非不大确定的往后看了一眼。
“不用我们管,作为药坊的二把手,他自己都决定要走,我们还管什么?”衣无风似乎发现了她不确定的眼神,说道。
确实,孟诘非自己是属于关心则乱,早就该想到,莫桑既然自己要走,现场一定会留下了一些布置,那之后要做的就是药坊的私事,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避开他们的耳目,确实也是合理的。
传送阵很快,到了传送点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到了药坊熟悉的房间。
“没死成,想必不太开心吧。”莫桑挖苦道。
没有主语,但是大家都看得出,这句话显然是冲着孟诘非说的。
这个时候,衣无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孟诘非和莫桑从掌门公选开始,似乎从未有过任何交流。
作为朋友,这显然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