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莫桑端着药碗回来,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他眼睛睁得浑圆,手上的一整碗药都不顾了,一句你干什么就要脱口而出。

    “嘘!”衣无风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手上帮孟诘非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不会被硌着。

    “她累了,睡着了。”衣无风嘴唇动了,却没发出声音,他用唇语示意莫桑。

    让他等一会。

    他二人将孟诘非放到屋里的床上。放好枕头,盖好被子,药碗被搁在一边,莫桑当时脑子很乱,是以他最快的速度把药煎好拿来的。

    可惜孟诘非睡了,一时半会也喝不了,到她醒了,这药也该凉了,喝不了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出现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责备,帮着不合时宜的忙。

    百感交集。

    莫桑和衣无风四目相对,都有话想说,“请”他说道。

    “你是她的故友?”衣无风半靠在墙上,眼睛都没抬一下,语气一片冰凉。

    言下之意很明显,既然是故友,为什么还要刺激她,到一出门就疲惫的昏睡过去的地步,发生了什么。

    衣无风对于孟诘非和莫桑二人之间的对话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他在乎的是为什么会刺激到孟诘非,让她本来就不妙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明明他和孟诘非才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志趣相投的故交不应该了解她,将她照顾得更好吗?

    衣无风丝毫没有掩藏自己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恶意。

    莫桑看在眼里,叹了口气,他二人从一开始的角色似乎互换了,从一开始他是指责的那个人变成了衣无风指责的那个人。

    他仿佛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在孟诘非刚刚的事情之后,他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她刚刚,被激起了心魔幻境。”莫桑艰难道。

    衣无风并没有像莫桑想象的那样被激怒,而是缓缓抬眼,审视着他,眼中不带丝毫感情,那种气质,就像是——被不信奉的神像盯着一样。

    你明明知道他与你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依然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自己想多了,莫桑用这种想法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我对心魔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知道你是说了什么话把她拉入了心魔幻境。”

    衣无风直截了当道,甚至有些冷漠在其中。

    “相信我们两个关心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是一样的,你是药修,并且是她口中承认的朋友,我相信她的眼光,姑且也相信你在对于病情上的判断是靠谱的。”

    也许莫桑和衣无风二人天生气场就不大对付,莫桑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别人这样指着鼻子指手画脚过,刚刚好不容易瘪下去的气又给鼓起来了。

    “你又是她的什么人?”莫桑反唇相讥。

    “我啊,李镇碰上的,对她来说估计是萍水相逢,对我来说……凭什么告诉你呢。然后,黑市上她用不可追剑法救下了所有人,我又算是救了她。这样,怎么着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之后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蜀中,怎么样。”衣无风火上浇油道,“至少我保护过她,她也保护过我,我们的这种保护是相互的,而你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在被保护中度过。”

    莫桑听了衣无风的话只觉得心中一片火燎般疼痛,确实,这就是他的痛处。

    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去思考衣无风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他怎么会知道他一直都是被孟诘非保护的存在呢。

    刚刚莫桑和孟诘非的对话可是不仅关闭了房门而且下了禁制的。

    衣无风现在半点法力也没有,以常人的耳力,是绝对不会听见对话内容的。

    况且对过去一无所知之人怎么能够如此笃定,可是,这是孟诘非与莫桑的过去,是两三百年前的事了,按照外貌修为来推测,衣无风那个时候都没出生,当代很多大能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有所耳闻。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点恰巧被莫桑忽略了。

    “是,你了解她,那她刚经过天劫你心里没又一点数吗?你还敢放任她在黑市上与别人对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别的在乎她的人怎么办。”

    “是,我是缺席了这一段旅程,之后也不会跟着你们去走下一段路,但是不代表我们不在乎孟诘非,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把心系在她身上。”

    衣无风听着,然后他忽然开口,“那尊驾可以告诉我她的身体情况吗,在我保证会一直陪同照顾的情况下。”

    他一双碧眼像深潭般深邃,像是能够把人吸进其中一般。

    饶是莫桑这种看上去遁入空门的酒肉大和尚,也不由得被他盯得晃神。

    “她的内息丹田全部被天雷所重伤,要恢复从前的修为几乎是不可能。她现在的状况,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练气筑基的入道修士的修为……身体状况,确实比常人都要差。这就是为什么她疲惫的直接昏睡过去的原因。”

    “我知道她可以用她那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将灵石中充满杂质的灵气转化为她所用,这就是作为法修的不好之处,这种劳什子事情我也劝不住她,治标不治本,灵气多了反而会冲击她的身体让她的情况更为糟糕。”

    但是任谁都心里清楚孟诘非是绝对不会放弃使用灵石这个办法的,她对力量掌控的渴望从从前作为卷王成为修真界最年轻的法修大能就可见一斑。

    这种人,怎么可能任人宰割,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在遇到危难只是手无缚鸡之力。

    衣无风想起了黑市拍卖会场上,鹰钩鼻男人划出的结界中孟诘非如流水落花般的那套剑法,流水落花都是一去不复返的东西,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不可追的剑意分明可见。

    她曾经是怎样的才艳惊绝,怎样的磊落,能够纯粹凭借剑招取胜元婴的一个人,在剑术上的造诣是有多么深刻。

    衣无风没有好奇从前事,没有想要追究为什么像她这样的天才会放弃剑法。

    在这件事上,他只觉得心疼。

    “没有办法吗?”衣无风发问。

    莫桑深吸一口气,“不是没有,难如登天。”

    “阿非虽然是法修,但是当年引她入道的是剑道。这个你应该知道,她有着天生的火灵根,这种做为有攻击性的修士再适合不过。入道之后引气入体,渐渐结丹,开始之后的修行之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要说的这个办法就是,让她换个事物再次入道。”

    衣无风一下子就明白莫桑口中的难于登天是什么意思了。

    修士大多数都会以自己平生接触到有天赋并且感兴趣的事物入道,那得是在尚未怎么开蒙的时候,是人生中最为干净的时候。

    心无杂念。

    而说想要再次入道,除了把人塞回娘胎里重来一次,就只有找到另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并且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一切重学。

    别的倒都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是修士都活了这么多年要找到一个自己还没发现的乐趣实属困难。

    况且活得越久心思越为庞杂,一念之差走火入魔的多了去了,那里来的绝对纯洁的心思。

    综上所述,难于登天也不是什么无稽之谈了。

    只听得莫桑继续往下说,“但是刚刚,我对这件事情又有了些希望。”

    “她最近这些时日是不是在摆弄写灵植?”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片芥子中的地还是我送给她的。”衣无风有意无意道。

    莫桑无语到忽视他的话,“或许,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懂了。”衣无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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