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

    房间中的嬉笑声顺着门缝传出,环绕在飘散着食物香气的空气之中,传到正在拾阶而上的孟诘非耳朵里。

    她嘴里含着一块饴糖,确实同衣无风猜测的一样,她吃夜宵去了。

    并不是说房门隔音不好,而是孟诘非耳聪目明,或者说是,屋内的二人大闹的过于张狂了。

    正想着,房门唰一下开了,阿氤一张小脸探出,果真看到孟诘非,先是一愣,又是惊喜道,“孟姐姐你回来了,有什么吃的吗?”

    孟诘非笑,递出手里的饴糖。

    “啧,你们两个,多大了还要吃糖。”衣无风抱臂道。

    见状,孟诘非和阿氤两人立马统一战线,异口同声反唇相讥道:“……说的跟你不吃糖一样。”

    衣无风闻言鼓了鼓嘴巴,像个气鼓鱼一眼,白色的气鼓鱼决定不跟她们二人一般见识,自顾自坐到旁边凳子上面啃点心去了。

    三人早就已经熟稔了,大家这几天难得都在场,衣无风就叫阿氤把方才对自己说的关于钩子的事情跟孟诘非再说一遍。

    孟诘非听完之后皱眉沉思。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轻舟的人,和我那个劳什子便宜师弟混迹在一起。”

    抬眸看到阿氤一脸震惊的表情和衣无风一副“你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别的同伙”的受伤表情。

    孟诘非:……这莫不是平时表现的太寒酸了让大家误会了。

    “我说二位,我好歹也活了三百多年,作为别人封的‘大能’,一点自己的势力也没,有这合理吗?”孟诘非试图解释道。

    然后她心怀希冀地继续看向衣无风,阿氤二人。

    ……他们点着头,脸上写满了合理二字。

    好吧。

    孟诘非觉得可以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在福灵山这个大门派之中拥有自己的一座山头的挂名长老。

    没几个亲信都不可能,之前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去历劫多半回不来,没有布置后续导致联系不上而已,如今她人都到京畿了,再说实事求人,自己一点都出不上力就太不合理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他们这些亲信多是在别处待命,并不于孟诘非直接见面。

    所以阿氤衣无风这俩和她相处时间很久的人没发现也很正常。

    “你那师弟收买轻舟的杀手一定有自己的筹码,而且一定不低,不然那群人不会这么听他的话。”

    衣无风开口,他没再提之前的话题,而是接过孟诘非一开始的话题抛砖引玉道。

    成功带跑了阿氤的注意力,“对,但是这并不能直接证明我在巷子里面看到的那一群轻舟的人就是孟姐姐的师弟直接指使的。若是有人出了更高的筹码,也是可以命令轻舟做事的。”这一点不无道理,轻舟虽然对于金主惟命是从,但是从来没有一直只为一个金主服务的规矩。

    阿氤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是那个人,这件事情就没有动机了。”

    “这件事情虽然实在残害目击者,但本质可以说是在帮助中街三号,让他们忘记中午发生的那种恶□□件,可以很好的留住客人,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从而影响我们的生意。

    若是孟姐姐的师弟所为,那么几乎可以从中推测出他大概是已经知道孟姐姐呆在中街三号并且开了花店这一件事情,他与孟姐姐素来不和,若是知道怎么会第一反应不是来找她,而是先用这种方式施以援手呢?”

    想到这里,阿氤忽然发觉一件事情,那就是孟诘非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被心怀不轨的坏人知晓,于情于理这件事情都不合理。

    至于这个,真相呼之欲出,其实很好解释,那就是有其他人帮助他们在掩盖孟诘非的身份,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在长久的时间内被习惯性的忽视。

    孟诘非有自己的势力,有什么好质疑的呢?特别是回到京城,她一直以来发展的地方。

    衣无风也晓得,孟诘非一开始说要去福灵山但是不急不徐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些东西,她清楚福灵山虽然存在内乱,但一定是没有到很严重的程度,所以并不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

    况且,就说福灵山本身,就算是没了孟诘非这个大长老,这个能够延续千年的大门派也不是吃素的。

    况且现在也并不属于战后生灵涂炭的日子,福灵山那么多门徒,几乎不可能被轻易全部制服。

    再者,每个峰主都有对自己山峰的绝对掌控能力,实在不行就封山,虽然说出去比较丢人但是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也不是不行。

    即便是这样,孟诘非还是愿意回去看一看,哎,她得是个心软的人,衣无风心道。

    见阿氤不再说话,衣无风接着道,“确实,说道这个,我还想到另外一件事。”

    孟诘非看了他一眼,牵起耳边一缕发丝,在手中摩挲着,似乎对他要说什么了如指掌。

    “我在李镇的时候,杀了一个轻舟的人,第一盆玉炙花就是从他手里捡来的,这件事情阿氤是在边上的。

    “他是轻舟的人,放话说要派人来追杀我,我寻思这从来没有被追杀的经历,就果断答应了,结果后来发现那个人是个大忽悠,类似的行动只进行过一次,就消声觅迹了。

    “现在想来,可能不是受骗了,也许是有另外一个顶有钱的人帮我把这个追杀令撤了。”

    “不知道是那个好心人。”衣无风声音懒懒的,仿佛话中涉及到的并不是人命,而是一杯暖呼呼的下午茶。

    这家伙显然又在散德行。

    不过话说回来,有什么人一边利用轻舟,有足够的财力,一边又会主动去帮助孟诘非他们一行人呢。

    也许表面上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我困了,你们聊吧。”一句有点急匆匆的话打断了思索,说话的人正是阿氤。

    还等不及孟诘非和衣无风二人表态,阿氤便急匆匆的走了,门都没有带上。

    衣无风看着阿氤的背影,无奈的笑了。

    孟诘非:“你故意的。”

    “不能总是相信美好的故事,少年人不经受一点打磨怎么行?”衣无风倒是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对于阿氤很是放心,毕竟多半从小就是把这个小姑娘这么奶大的。

    孟诘非看着他有些慵懒的坐姿,和不那么在意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你早就告诉阿氤了……”

    “不,有些事情,自己分析出来的才会更加相信,今后识人才会更加用心。”衣无风好似永远有着自己的一套道理,他的声音不急不徐,甚至说的上是温柔,但就是也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孟诘非看着衣无风,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每个人的经历与生活环境都会对想法和观念造成很大的影响,孟诘非深谙这一点,因此在这个立场上,她没有道理来说衣无风。

    蒋茗雲的问题,一开始他们就有所察觉,一个大门派的千金怎么可能跟着他们一路鬼混,倒是平时十分精明机灵的阿氤没看出来。

    也许是她习惯性的不愿意去猜忌身边人,会去信任。

    这又是谁教出来的呢,还是衣无风,他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嘴硬心软的啊。

    孟诘非心里想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衣无风的面庞。

    虽然面上没有显出,但是孟诘非觉得,衣无风似乎有点郁闷。

    是因为今天说到她有自己的别的势力,而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吗,这么在乎自己有别的“同伙”吗,孟诘非下意识使用了这个很“衣无风”的词汇。

    孟诘非一边想着自己要怎么去哄哄衣无风,一边有些新鲜感,就像在一只顺毛蓬松的大白猫尾巴上发现了一小簇翘起来的不整齐的毛发一样,让人止不住的想要用手指去扒拉。

    特别是在这只白猫只对你一个人温顺的前提下。

    天色已然暗淡,屋内仅仅点了三两盏油灯,一开始不觉得,现在看来却觉得远不如外面灯红酒绿的彩灯明亮,倒有一种烛火摇曳的朦胧感在其中。

    孟诘非端详着衣无风的面容,感觉不大分明,不大清晰,烛火的阴影在他面庞上若隐若现地摇曳生姿,像一幅灯下美人图,只一眼,便多少的忧愁烦恼都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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