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环顾四周,在角落里发现了几颗鱼腥草,他拿起来看,苏异也捡起来一株:“是晾晒过的干草,晾晒工序繁杂,要比普通的鱼腥草贵三倍不止。”

    苏问秋诧异:“你连这都知道?”

    苏异笑道:“幼年养过几条猎犬和雪狼,就当普通的狗养,算是有经验。”

    苏问秋在屋角发现了一些狗毛,和死者揣进口袋的那些狗毛比对了一下,长度、色泽完全一致,这就是关押那男死者的地方。

    出门的时候,他用海草灰在门环上撒了一些,依旧一无所获。

    他叹息道:“凶手真是既谨慎由粗心。”

    “此话怎讲?”苏异问道。

    “他们在一些小细节上比较谨慎,比如尽量减少留下存在过的痕迹,没有留下掌印,也知道用绳子捆绑会被看出来。但有些地方又格外地粗心,譬如他们处理了手印但是留下了脚印,以及喂给死者的吃食。”

    他开始试着猜测凶手们的样子:“这四个人的年纪大概在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生于大富之家、生性放荡又任性!喜好冒险刺激,麻木不仁,有明确的阶级划分,视人命如草芥。四人里至少有一个年龄比较大,比较谨慎,另外的人就比较粗心,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反差。”

    他又去推开其他屋子的门,这些房间都没有线索,再屋子门前也转悠了一圈,苏异问道:“找什么呢?”

    苏问秋说道:“找剩菜。”

    “你这是什么嗜好?”林樊诧异:“没听说你又捡人剩菜的毛病啊?”

    苏问秋瞪他,苏异也面色不善:“问秋是想排查菜品找到送饭来的酒楼。”

    广陵府酒楼虽然多,但是每个酒楼的招牌菜就那么几个,从这入手或许是个契机也说不定。

    他找到一处柴火堆,发现了摔碎的白瓷盘子和被破碎的红棕色木头,拼不起来,但依稀能辨认出是酒楼送餐的食盒。

    林樊道:“还挺谨慎的,竟然知道把有酒楼标记的食盒处理掉!那剩菜呢?总不会连桂皮八角都吃了吧?”

    苏异遥遥一指:“这里是狗舍,不是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做法吗?”

    苏问秋也不准备多做停留,道:“我们去看看那些狗吧。”

    来到狗舍的西南角,死掉的藏獒有七头,凑近一看,苏问秋发现没条狗的鼻孔和嘴角都有白沫,像是砒霜的味道。

    砒霜多用来毒鼠,是最常见不过的毒药。

    “凶手这种做法真的是蠢的可以,让狗吃掉剩菜,然后毒杀,那些饭菜不还是在狗的肚子里吗?真是自作聪明。”

    苏问秋掰开狗眼看了下瞳孔的浑浊程度,又检验了一下尸僵。

    “看不出来,我们问秋还懂兽医!”林樊调侃,但没人理他。

    苏问秋对狗的死亡特征了解的不多,在苏异的协助下也只能断定,大概是六个时辰。

    苏问秋默默计算了一下,十二小时前,不正是他们刚刚杀完人的时候吗?

    也就是说,他们杀完人之后,跑回来杀掉这几头可能会让自己身份败露的藏獒,因为藏獒是最忠诚的犬类,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绝无二心。

    此举只能用欲盖弥彰来形容,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晃晃地告诉官府,他们就是这几头藏獒的主人。

    让林樊带官差们都进来,要剖析狗的尸体,另外还要查查这间狗舍的主人,这或许会是相当重要的线索。

    外围的官差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翻出了院子,留林樊和陆倾云在原地等候,双苏在附近溜达了一圈,试图找找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院子正对的是一条土路,后面是一座山壁。他们往山上走了一小段,苏问秋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走过去一看,地上挖了一个洞,里面全是烧完的余烬,上面还浇了水。

    里面有一些穿过的衣物还有一个类似木牌的边角。

    苏异道:“这可能是凶手离开之前烧掉的一些东西,里面打底有两名死者的衣物。”

    苏问秋出身的瞬间,苏异突然摸上了腰间的暗器,掷了过去,那人意识到被发现,朝山下走过去,他罩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在这个季节比较反常,走路的时候右腿有点瘸。

    这人站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们,明显不安好心。

    “你的暗器伤到了他的腿?”苏问秋问道。

    “没有。”苏异答:“距离太远了,针的射程没有那么远,毕竟是手掷暗器,不是机括。”

    “嗯”苏问秋若有所思。转回去告诉林樊,让他们派几个人过去。

    一会儿功夫,官差们赶过来,带着封条,这下才可以毫无顾虑地破门而入。

    陆倾云接过官差们送来的一卷刀具,兴冲冲地道:“发现在的尸体在哪?”

    苏问秋道:“在最里面,整整七具!”

    陆倾云一脸震惊,当看到狗舍里的死狗时,她眉毛抽了抽:“太残忍了!”

    苏问秋道:“剖吧!”

    “可马伯伯还没教过我给畜生验尸啊!”陆倾云道。

    苏问问说道:“我也不了解,只是想要看胃袋。”

    苏异走上前去,把一条死狗拖出来,仰面朝上,剑指点在狗腹部的一处:“胃在这里。”

    陆倾云先倒了酒上去,把狗的腹部打湿,然后小心翼翼地剃毛,剃完毛发现,这竟然还是只母狗。

    陆倾云说道:“对了,问秋,市面上带白桂皮的腊封药丸都找来了,在箱子里呢。”

    林樊先过去看了看,但他根本看不懂,苏问秋现在比较关心验尸的事,说道:“先放在那吧,这个我们回去再看。”

    陆倾云剖开肚子,里面的东西都露了出来,她皱眉道:“噫,这是什么东西?”

    “剩饭剩菜,鱼腥草,还有生肉。”

    杂七杂八的东西通过狗的食道和胃消化之后,产生了大量的气,那种感觉就连在场的几位都遭架不住,委实有些辣眼睛。

    还好他们都含了避秽丹,不至于当时被熏倒,恶心这种事因人而异,如果心里能承受得住,身体上也不会有什么大反应。

    陆倾云和苏问秋心都比较大,苏异根本不放在心上,仿佛根本不值一提,唯一一点都是觉得臭罢了。

    林樊就有些受不了,捂着鼻子推开几步,苏问秋直接挥手,让他离开:“你先干别的,不用在这盯着。”

    林樊嘱咐道:“你们弄完,要清理干净啊。”

    苏问秋扩了扩胸,道:“来,咱们开始吧!”

    陆倾云撇退,手上忙活着,嘴上却说:“我也想走!”

    狗的胃里,那块肉几户没有消化,狗牙没有咀嚼的作用,主要就是切割。肉是被整块吞进去肚子里的。

    肉的上面有一些白色的粉末,似乎是砒霜。

    他们把肉块捡了出来,准备回去让陆倾云仔细辨一辨。

    这些剩菜基本上都没有消化,陆倾云在里面挑了挑:“这里面有虾仁,米粒,果椒,扬州虾仁炒饭……这是什么啊!”

    苏问秋看了半天不说话,有些难以启齿,苏异撇了一眼:“狗有个天性……”

    “你别说了!”陆倾云打断他:“我知道了!”

    苏问秋用木棒挑了一下,跟剩菜、肉块并存的粪便,确定是属于人的。

    “颜色略深,比较松软,没有颗粒。这人内火虚旺,肝脏也不太好,应该是酗酒造成的。”

    陆倾云夹起一块,结块的,满脸嫌弃,险些就要撂挑子。

    苏问秋瞥了一眼道:“这人有点便秘,还有没消化的东西。”

    “这虾仁还挺大,是上等货。”苏异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苏问秋说话,防止陆倾云心情崩溃,伤及苏问秋。

    陆倾云后来干脆不干,也多出去了,后面几条狗的剖腹都是苏异上手完成的。

    苏问秋有心里准备,难得的是苏异全程也无动于衷,微微有些惊讶:“你这都能忍得了?你怎么练的?”

    苏异笑道:“你不也是?”

    苏问秋笑道:“你还不知道我?死掉的东西在我眼里就跟石头没什么区别,死物有什么可恶心的。”

    苏异道:“早年跟师父在江湖求学的时候,血肉模糊的场面见过不少,就连战场上一人被剁成肉酱的场面也不少见,一开始也会不习惯,但渐渐地见的多了,总会接受。”

    陆倾云在离得远远地说道:“我也总听师父将些恶心的笑话,但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苏问秋问道:“什么笑话?”

    陆倾云讲了好几个,双苏仍然无动于衷。

    她见二人完全不受影响,直接祭出法宝来:“你们知道,屎是可以治病的吗?”

    苏问秋回忆了一下,一脸正经道:“《本草纲目》里面倒是写了不少动物排泄的药用方式。”

    陆倾云笑着说不是,要解释,但是二人都知道后面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纷纷表示不想听。

    验狗的尸体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主要是真的很累,弄完之后站起来,苏问秋是腰酸背痛,苏异关切问道:“要不要帮你松松筋骨?”

    苏问秋拒绝道:“一会儿再说吧,先把狗的尸体处理掉再说,没看别人都绕着我们仨呢吗?”

    他对八尺开外的陆倾云道:“姐你也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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