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间歇性磨叽,想问一声哪个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叫殿下还是义兄,方才背后讨论人家亲爹被撞破,这会儿怕他正上火。
我想了想,放弃了那个垂头丧气的,朝另一个背影更威风的去了,跟了一会儿发现前头的人一闪身进了湘妃竹丛里,我才发觉不对劲。
晏潇在自己府里,总不能不走寻常路到像个刺客吧。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湘妃竹深处的一团黑暗,身后传来了晏潇的声音:“你到哪儿去。”
我只循着声音回头看晏浔一眼的功夫,一个手影在我眼前划过,落在我嘴上的同时人也被人扣住。
判断失误,原来那个垂头丧气的才是晏浔。
我瞬间使不上力气,被人拖着往那片湘妃竹丛里去,竹子尽头连接的是夹道,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拼命抓住目光所及处最大的竹子,可惜最壮的竹子也才手指粗细,不堪重负立刻断了。晏潇也朝我跑过来。
他就算跑过来也没用,根据已知信息推测,我并不觉得他是个文武双全的王爷。
皇室就这般,但凡会点三脚猫功夫,都会吹精通武术,如果没听到此番传言,大概就是真的不会。
一声鬼魅邪性的声音在高处响起,“竖子莫动。”
这声音雌雄莫辨,束缚我的力气顿减,我被带着朝身后倒去,中途被晏浔拉住手拽到了他那边。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我住平衡没有跌进他怀里,否则太难为情了。
我连忙抬头朝上方看去,墙上站着个身量纤纤的男子,一身紫色,头冠非常奇怪,两个月牙半弧相连,连接点镶着个什么东西,大概是个宝石,两边各坠着个布条。
我自然的联想到了无常鬼,细看他头上的两个相连的月牙,又觉得像个屁股剪影。
我方才的恐惧已经因为自己千奇百怪的联想能力而消退了大半。
“你笑什么?”晏浔问我。
我说:“我没笑啊。”
晏浔说:“你刚才抖了一下。”
“噢。”我没再多说,我总不能跟他说,你看墙上那个人为什么脑袋上有个…
说法的功夫,夹道那边跳下来几个护卫,非常利落的把人给拖走了。
我在抬头看过去,墙上那个紫色衣服的“无常”刚好冷哼一声转身跳了下去。
大概是我没有表现出害怕,又或者晏浔本就不是什么贴心的人设,他把我往前推了一点,我疑惑:“嗯?”
“你走前面。”他说。
方才的一切好像都不需要解释,我就走在前面,听着他跟我说“槐树那边”或者“月门”等简短的命令,然后转弯。
偶尔会停下来问他:“什么是青箩?”
他就干脆走在我前面,手很自然的背到后面,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总不能是给我牵吧。
他看我没什么反应收回了手,从一旁的垂柳上折下来一根柳条又嘟囔一句不吉利,从地上捡起一根不干净的木枝背到身后。
他说:“牵着,这下可以了吧。”
我牵上去,跟着他爬上小楼。
我站在楼梯尽头,看着他丢掉木枝站在栏杆处望着远方。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抱歉。”我为我不合时宜的冒犯道歉,然后走上最后一节台阶,走到栏杆处跟他保持一个目光所及却又很防备的距离。
“你那块免死令牌可是我母亲予你的?”他问我。
我印象里是那个叫辰大人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老头给我的,他管人命数,言谈中还跟无常鬼有些交集,语气又很傲慢。
我判断不出那老头是编在地府还是天上,乱七八糟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地府和天上之分。
我说是吧。
他似乎没想到这令牌我还有两块,他想不到我也不会主动提。
我不相信这里任何人,我很谨慎,或者说难听点我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对厢月也有所保留。
孤身一人在异乡我必得自保,我知道没人会对此怪我什么。
晏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很不规矩的举动,但我人在屋檐下,身在危楼中,也没什么抗议的资本。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问我,语气平平。
我坦白:“我不知道。”
栏杆上的爬藤小花香气馥郁,竟然从地面长到了如此高度,生命力何止顽强。
“你总得与我坦白些什么才行,你说呢?”晏浔一副退让的姿态,语气淡淡的咄咄逼人。
我坦白了啊,我一直很诚实,即便不想回答也是打太极,从没骗过他。
我想了想:“宫中我见到了一个人,珺太嫔。”
晏浔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说话惯常音很低,语速也不急不缓,眼下夜深,四下又无人,徒让人毛骨悚然。他说:“她不是殁了么?”
我想起来了刚才墙上那个帽子戴布条很像无常鬼的那个人,下意识摸了摸胳膊,声音不可控的抖了一下:“你别吓我。”
“莫要害怕。”他微微动了一下脚步最终还是停在原地:“人死了就是死了,你既见过就是没死,这世上没有鬼神作恶,只有凡人作妖。”
我说:“刚才墙上那个人也很像无常鬼,你们这地方太邪气,我岂能不怕?”
晏浔好像笑了,我没太看清。他说:“方才是我的心腹,保护我安全的。”
我想起来我刚才背后说晏浔他爹的风流往事,晏浔本该还气着才是,现在怎么又笑了。
完了,我就说这地方邪气,晏浔该不会是什么东西变得吧。
“你在想些什么?”晏浔看出来了我眼神里的飘忽,他招了招手,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我身后的栏杆上,年久失修的栏杆发出嘎吱声。
我好像听见晏浔微微叹息,又好像听错了。
我寻声回头,还没彻底转过去就被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窜进晏浔怀里了。
我发誓只是单纯的害怕,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潜意识里觉得高处安全,我现在必定骑在他脖子上。
我只是本能的找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你完了,古慎言,我在心里想着。
身后的人笑起来,抱着手臂坐在栏杆上,单是这个动作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很考验平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