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轿中女子何人 >第13章 一拜天地
    我手忙脚乱的去找了块红布,出门时还撞在了谁的身上,我匆匆跑回去给了厢月。

    厢月对我说,需得娘家人给盖红盖头,她让我给她盖,我想起来早晨三姑娘的盖头是孝安郡主给盖的,说是得有血亲才行。

    我去吃席也只是名义上代替浔王府,血亲盖红盖头是习俗。我说需得血亲盖才行。

    厢月失望的拿着盖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我。

    既然她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好推脱的。晏潇先我一步拿走了盖头。

    他表情仍旧阴沉,厢月的欣慰大于欣喜,她说谢过堂兄,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叫晏潇堂兄。

    冰雪聪明的厢月,不可能不明白兄长晏浔和眼前这个堂兄只是因相同的敌人而短暂结盟的盟友。

    我觉得她此刻和我一样,只是单纯的被血缘感动。

    晏潇没有看厢月,而是很深很重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是我妥协给你的,一切后果都由你来自责吧。

    晏潇给厢月盖了红布,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厢月和悟迟两手交握,深情对望泪眼朦胧。

    我想起顺天寺雨天,我转了一圈回来时,树下讲经的悟迟,和目光长在悟迟身上的厢月。

    悟迟也曾望向厢月,厢月又低头看着潮湿的泥土,他们目光自那时起炽热,不曾交汇,却在我心里灼了个痕迹,风一吹,就飘起灰败的尘埃。

    现在好了,他们目光交织,我心里那个枯掉的痕迹逐渐淡去,又鲜红且勃勃生机起来。

    他们一起喊,“一拜天地。”就朝天看一眼,跪地磕个头。

    又喊“二拜高堂”,两个人又换了个方向拜了拜,我醉着酒东拐西拐的到这里,早分不清东南西北。

    最后夫妻对拜,远处传来脚步声,这都在我意料之中。

    我先跑到月门,撞进了晏浔阴沉的目光里。

    我站在月门前螳臂当车,宿莽从墙上下来,推着我的肩膀给晏浔让出路。

    我回头看见他们已经拜完了,牵着手看着朝他们走进的晏浔。

    后面跟来的是哎呦哎哟叹个不停的姜嬷嬷,她路过我时还不忘打一巴掌,宿莽及时把我拉开,她打在了我背上。

    姜嬷嬷扑过去,是真心的替厢月着急,她冲过去哭着打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怒气冲冲的问厢月:“谁撺掇你上这儿来的?”

    我在说是我之前,先听到了晏潇的声音,他说:“是我替她盖的红盖头。”

    姜嬷嬷看清穿着玄色金秀龙纹的晏潇后眼睛睁的很大,九五之尊不容她质问,她只好跌坐在地上痛哭。

    晏浔背对着我,只是看着厢月不说话,厢月也不说,但在小声地哭泣,她还是很怕这个兄长的。

    悟迟这个从十岁起活动轨迹就几乎只是寺院的人,竟然在晏浔面前不惧不怕,稳稳的站在那里,甚至稍微往前站了站,企图不动声色的把厢月挡在身后。

    我看见晏浔缓而慢的转头,目光终于到了晏潇身上。

    晏浔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晏潇的睫毛颤了一下,好歹他抗住了晏浔的眼神。

    晏浔看着晏潇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厢月回答:“是。”

    晏浔的目光终于由厢月的回答而回到了厢月身上。

    “你可知…”晏浔说了一半,被厢月打断,她说:“我知道,你想我嫁护国将军林溯辛嫡长子林恒英当续弦。”

    我看见晏浔脚步动了下,一向挺拔震慑的脊背似乎微微塌了下去。

    他说:“玉鸿是品性纯良…”

    晏浔终于意识到再说无用,他握紧了拳头又放开,最后说:“他日你若后悔…”

    “不会后悔。”厢月说:“林玉鸿对亡妻用情至深想必兄长也有所听闻,好过我嫁去落个相敬如宾,死后化作望夫石。”

    晏浔说了个好,腿动了一下又停下,似乎有话要说,不过他最后没说,转身落寞的走了。

    直到他从月门拐角消失前,我都觉得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亭魄急匆匆的赶过来,他对晏潇说:“陛下,宫中事物繁忙,陛下您看何时启程回宫?”

    太妃一派未除,晏浔都没有和晏潇撕破脸,晏潇更不能。

    晏潇肯给厢月盖红盖头,已经是意料之外。

    晏潇看向我,他知道晏浔不会拿他发作,他是个傀儡皇帝,但傀儡皇帝有傀儡皇帝的作用和不可替代性。

    可我没有,我明着是先王妃义女,暗着是浔王府养的夕女。我和这里的丫鬟嬷嬷没有区别,犯错了该打该骂或者发卖出去。

    我朝月门抬了抬下巴:“陛下走吧。”

    聪明人相处从不越界,我在酒壮怂人胆后选择当回聪明人,晏潇会为难,那我不给他为难的机会就是了。

    我说:“今日宾客散尽,我就可以回别院了。”

    也不知道晏潇信不信,总之是被亭魄带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我拿出玉玦朝他晃了晃,他朝我点了下头,大步流星离开了浔王府。

    我和厢月被禁足在我的院子卯日阁,悟迟也在,他被关在厢房。

    我给了院里小厮一柄玉如意,求他去到别院取被红布包着的东西,他本来不肯,但看见我如此大手笔后,视死如归的答应了。

    我要他去取的是免死金牌,没想到我才用了一块,就要用第二块了。

    我跪在菩萨求保佑的话还没说完,小厮就被宿莽拎回来破门扔在地上。

    宿莽抱着手臂歪着头看我笑话,“言姑娘,你让个劈柴小厮闯出去,也太看不起我了。”

    宿莽扒拉开小厮的外袍,把玉如意拿在手里仔细打量,最后放进自己的怀里据为己有。

    我和小厮都敢怒不敢言。

    我和小厮都揣着“想吃点啥吃点啥吧”的想法蹲在墙角分食一个囫囵的红烧猪肘子,我没什么胃口,他边吃边哭。

    厢月坐在矮炕上看着厢房方向,眼睛都不怎么眨。

    晚间晏浔来了,门是突然开的,我们之前没听到脚步声。

    我正在和小厮玩井字棋,我和他已经混熟了,他叫小砚,没什么出挑的技能,但人很有意思。

    我已经答应他,若是能会别院就带他去别院当个管事。

    晏浔来到我院子就像回到了自己家,啊对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家,浔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他的,若天时地利人和,天下都可能是他的。

    晏浔对厢月的耐心比我想象的多得多,从前从厢月的说辞里,晏浔是个严肃又不容商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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