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轿中女子何人 >第18章 区区太尉
    “栉儿,你饿吗?”晏浔说:“要不要吃一些?”

    我低头看了一眼满桌狼藉,我说我不吃残羹冷炙。

    他好像很局促,终于不知道说什么了,仰躺在椅子上。

    晏潇下颌线很清晰,他微仰着头,倔强的戾气。

    我幻想过很多人失败的下场,晏洺那人执念太深,他会不甘。晏浔我想象不出他失败的样子。

    至于晏潇,我觉得他会在意识到自己再无可能时放手死拼。

    我好几次梦到他很虚弱,躺在废墟里,有血腥气,他已经虚弱到晕厥了,但我走近他时,他闭着眼睛把头偏到一边,然后裂开嘴笑了,露出牙齿上的腥红。

    自从打狱里出来,我就经常性的恍惚,说着说着话被记忆里的事拉着走神,看着眼前的就和幻想里的重叠了。

    总是睡不好,也许就是太累了。

    他醒来一次,突然抬头确认我还在后才放下紧张的神色,他问我:“你为何坐在桌子上。”

    我说地上有耗子,宫里居然有这样的鬼地方,比别院的马棚还阴潮。

    他问了也不打算管,我说完他已经又闭上眼睛了,像是梦话一样,小声说:“那你踩着我腿吧。”

    说罢还拍了拍他的膝盖,我从桌子上挪下来,推门喊晏只。

    晏只走进来,我说送我回别院吧,并没觉得晏潇需要我。

    晏只竟然凝着我,很认真的向我发问:“他不需要你?那你呢?你不需要他吗?你就没有自己的意愿吗?”

    我:“?”

    我拍拍晏只肩膀,我说:“你了不起。”在这么个环境里,被当成济福宫那小胖子的影子敷衍长大,她连自己都没有,居然有自我意识。

    晏只问我:“你不钟情陛下吗?”

    “陛下?”我缓而慢的摇头,不是故意要否认,而是晏只的问法,如果她问我“你不钟情我兄长吗”或者“你不钟情晏潇吗”,我都会犹豫一下的。

    明明都是一个意思,我好像只是在给自己的否认找借口。

    我没多久就搞清楚了这个问题,几天之后晏浔来到别院,自然的把目前处境说给我听。

    吕太尉有心背弃太妃一家,但他却不想女儿嫁给晏潇,而是晏洺。

    我一点都没开心,没有这个吕酥幼还有其他吕酥幼,总之不会是浔王府的夕女。

    我说这不行,晏浔说这当然不行。

    我把棋盘打乱又摆好,摆好又打乱,反反复复。

    晏浔抢先一步拿走最后一个棋,棋盘就差这最后一子才能摆好。

    “你先说为何不行。”晏浔说。

    我说:“陛下也好,贤王也罢,你们只是同仇敌忾不对吗?又不是多亲厚多难以割舍的关系,早晚要反目的。重点不在妻子何人,而在岳仗吕太尉的女婿是谁。”

    晏浔把棋握在手里,问我:“那你的意思…”

    我和他同时开的口,我说:“殿下先说为何当然不行。”

    晏浔没说话,微微抬头,那眼神就像在质问我,有什么勇气问他问题。

    我看不上晏浔很多点,最讨厌这一点。

    他把棋放在棋盘上,明明可以直接摆好的,但是他没有,我也没去拿棋摆好,而是再次把棋盘弄混,那颗被他拿过的棋就混入其中,没什么特别。

    我再一颗一颗的开始摆棋盘,如果是晏潇坐在对面,在我摆完第一次时,他大概就已经开始落子了。

    他下棋经常抢占先机。

    晏浔问我:“那我是不是也要去争一争太尉府女婿之位。”

    我问他:“你看的上区区太尉?”

    我问得是真心的,我总觉得太尉还不够核心,晏浔不像是为了小赢小利就肯豁出去的人,他从来不豁自己,只豁别人。

    “我不明白。”我问:“为何吕酥幼陛下娶得,贤王娶不得?”

    晏浔不回答,看着我摆棋盘,我把倒数第二棋放回位置,剩下一棋倒扣在棋盘上,晏浔看我一直不去拿,还以为棋离我太远。

    他把棋递给我,我没接,他以为我讲究授受不亲,把棋放在棋盘上推给我,我也没拿。

    他想到了什么,把棋翻了过来,发现是方才自己拿过的那枚。微微挑了眉,像在说果然如此。

    我说:“因为殿下觉得贤王才是看得上眼的敌派吗?”

    晏浔跟我从没把话说的太直白过,就算我们都知道他觊觎皇位,即便只有彼此在的场合也会恭维他是忠臣。

    所有人默认这是最好的恭维,晏浔似笑非笑的时候也不知道有真的被恭维到,还是在心里膈应的要死。

    “或者换个说法。”我直白的问:“殿下觉得皇上比较草包?”

    宿莽从树上露出自己半个身子,他一定能从晏浔的沉默里得到许多更为细致的信号。

    宿莽严肃的露出一个侧脸,上挑的眼尾本身就足够震慑,我还做过宿莽是鬼的梦,梦里他坐在烟雾里,众妖魔都朝拜他。

    我收回目光,我说殿下以后别来问我了。

    晏浔把最后一颗棋放回该放的位置,他问我:“若孤执意来呢。”

    我没办法,我还能把门焊死怎么着,焊死也没用的,他和宿莽哪次来走过正门,来来回回只要我不说,别人甚至不知道。

    我说那你就来,“别院是浔王府的别院,就算殿下要今日入住,我也会即刻把青帝轩空出来的。”

    晏浔走了,我用榔头把棋盘砸碎,放到厨房灶坑里烧掉,我又把玉棋子倒进炉子里,结果炉子里的火都给砸灭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厨房嬷嬷一边浇水一边问我,若缺跑进来把我拉走,我找了小砚在墙上撒满碎瓷片,墙根底下也撒。

    他一边问我是不是府里遭贼了,一边开始摔粗瓷,荀嬷嬷坐在亭子下念叨岁岁平安,若缺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小砚嘴碎,叫门房小厮帮忙的功夫就把府里遭贼的谣言散播出去了。

    几日后晏只来找我时还受了伤,她说这里的暗中护卫起码多了一倍,她为了躲避走的太急,没想到墙上有瓷片,她踩了后摔下来,摔下来墙根儿居然也还瓷片。

    大概是浔王府那边知道这里遭贼了才安排过来的新护卫,毕竟这里还有厢月,晏浔大概不放心。

    她来找我也是晏潇的事,这些天他已然颓废,不是发脾气就是一个人躲起来不让旁人进去。

    我搂起她衣袂看伤口,她居然害羞,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躲开,转移话题:“栉儿你得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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