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轿中女子何人 >第53章 不是这句
    我本打算去宫里,不是为了跟晏浔赌气,而是我本就打算拿了东西去宫里的。

    晏浔不肯,是我没见过的强势,他站在轿子旁边,他说如果我必须走,那就从他身上压过去。

    在无理取闹方面晏浔也算登峰造极,他掀开轿帘对我说:“王府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僵持在这儿正合我意,巴不得他们进宫去告诉晏潇。”

    我没他疯,掀开轿帘下来。

    我手里捧着盒子,问他:“宫宴那天,我可以去吗?”

    晏浔问我:“若是我不肯呢?”

    我说你不肯也没用,我那天一定要去。我仰头看着他:“今天不去就不去,我当你闹脾气。但是晏浔,脾气三番五次的闹迟早会没用的。”

    晏浔是情绪极冷静之人,在这之前如果联想到任性妄为这个词,我脑海里连接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晏潇。

    他明明出镜那么被动,但我就是觉得他是最不稳定之人。

    至于晏浔,火烧屁股了他都不会失态,这就是我对他的评价。

    我好久没见荀嬷嬷,她问我:“姑娘,你与殿下怄气了?”

    我说没有,我不想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我发现我的性格在潜移默化的向晏浔靠拢,总有一天我会沉默寡言成一块石头。

    我会变的坚硬无比,我会变得冷漠无极。而唤醒我的咒语一定是“她是块望夫石吧”,那我就会咔嚓咔嚓崩碎外层石头,冲他们喊:“你才是望夫石,姑奶奶不稀罕。”

    荀嬷嬷叹息:“听说殿下卧在床上大半日了。”

    我说:“他气什么,我又没有错。”

    “怄气不是一定要有错,兴许是误会,要说开了才好。”荀嬷嬷要我去找他。

    我不肯,我想起来他说的“不是这句”四个字就觉得想撕碎点什么。

    真的被这句话伤到了。

    晚膳我去看厢月和她一同吃,她也提起晏浔来:“姐姐,你去看看他吧,听宿莽说饭也没吃。”

    厢月怀着孕,这件事我都没打算让她知道,我点点头:“一会儿我去看她,先吃饭。”

    她用筷子戳着藕盒,我知道她不信,只好放下筷子:“我现在去看看他。”

    厢月才满眼期待的看着我点点头。

    我以为是别人夸张了,原来是有所保留。晏浔面对着墙躺着,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居然把被子拽上来把头蒙住。

    我把被子拽下来,只能看见他一张侧脸。

    我说:“哇晏浔,你好有出息。”

    晏浔知道我说的是反话,他也不恼,极坦然的说:“大丈夫顶天立地才是出息。”

    他转过身,我很少有机会俯视他,上次他得了时疫我以这个角度看过他一次,那次心疼他,这次有点烦他。

    我以前看过情侣测试题,情侣之间也会有时很烦对方,这是正常的。

    我没想到这种厌烦来的这样快,突然有点难过,我那么爱他居然也有厌烦他的时候,反过来他是不是也厌烦过我。

    这种厌烦来的这样快,我们甚至还没有在一起,如果爱情的保质期这么短,那我会很伤心。

    晏浔坐起来,差一点撞到我的脸,我刚才扒在床沿看他,确实离他太近,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

    “你躲什么?”晏浔说:“出息原不在这上头。”

    我问:“什么上头?”

    晏浔说:“我不觉得夫妻之间也要讲出息,我因为你很烦闷,我就要你晓得。”

    我哼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夫妻学大师。不过我跟你可不是夫妻。”

    “会是的。”晏浔说:“我再不会让你进宫了。”

    我说:“别的事且放放,既然你说你烦闷,是不是我很烦闷也该知会你一声。”

    晏浔让我说,他目光真挚,直直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方才那些好像都是假的,他对那些败类说的“不是这句”也仅仅只是在为林姑娘的事发怒。

    他发怒的合情合理,在这种封建时代,一个姑娘因为权争做了牺牲品,他若是不发怒才恐怖。

    我刚才恼火痛心的,也不过是他在盛怒之下没有顾及到我。我冷静之余论起轻重来,到觉得可以原谅,这件事在我心里就过去了。

    晏浔说:“你不必顾及什么,有的都说。”

    我说:“没有什么了,我觉得这件事过去了。”

    晏浔抚着我头发,在我说这件事过去了时,他手停顿在我后脑,很不解的看着我。

    半晌之后他说:“我不信善解人意那一套,我也不希望你善解人意,你若对我有所不满尽管说出来。”

    我发现我越来越擅长替别人开拓,往往会忽视掉事情本身,而去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他的难处,有时候我都被自己试图替对方合理化那些不合理的行为而震惊。

    我说我不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模棱两可的一句不知道。

    晏浔捞我进怀,他说:“你越是不说,我越会心疼。”

    我觉得挺好的,我很享受他心疼我的感觉,好像我会因为他的心疼而在他心中变的善良伟岸。

    其实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渡了一部分自我,这种让渡很像是一种取悦,我牺牲了讨伐的权利,换来他对我自上而下的心疼。

    我意识到我在依附他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真的,太害怕被这个时代潜移默化的改变。

    可晏浔带给我的安全感又让我沉醉其中,人都会眷恋避风港,我这样说服我自己。

    晏浔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只是在与我自己做无谓的斗争。

    晏浔说:“我感觉到,你突然僵住了。”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我说:“我有些难以释怀,自己在依赖你。”

    “为何不能释怀?”晏浔说:“若是夫妻之间都不能相互依赖,人活着岂不是太冷了?”

    我终于在风暴中抓住一根稻草,我说:“我们是相互依赖的吗?你也有依赖我吗?”

    晏浔说:“你与我怄气,我就再不能做别的,满脑子都是你的眼睛,你知道你方才的眼神吗?”

    我不记得,我在生气时只能记住我在生气,其他的细节一概被我忽视。

    “你此时望向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置身福地洞天,你那时的眼神,我觉得我或许死了。”

    晏浔太会说话,他把爱和生死联系在一起,生死便不沉重,爱便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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