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轿中女子何人 >第55章 向日葵
    晏浔总觉得我会生气,不知道我无意中到底给了留下了什么印象,细想想确实不算太温和。

    他跟在我后头,我走的很慢,专挑鹅卵石踩。

    他跟我商量:“扯平了。”

    我问:“什么扯平了?”

    “你早上不知会我就跟宿莽跑到别院来,没与我一同用早膳惹我生气了。”晏浔说:“方才算计你去撞见那位与伯爵府小姐逛集,扯平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事。但是,我哪里生气了。

    我试着猜晏浔的脑回路,他先假定我对晏潇旧情难了,仍然决定要让我撞见晏潇与人家姑娘逛集,也不过是想让我更对晏潇失望。

    所以我为什么要因为他没有安全感就生气。

    我承认我无耻的在这件事中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原来我是会让晏浔没安全感的存在。

    晏浔问我:“笑什么?”

    我说:“没扯平。”

    “你别得寸…”晏浔很认真的指责我。

    我打断他:“因为我没生气,所以这次算我亏欠你,行吧?”

    晏浔眨了眨眼睛。我说:“不过我亏欠你什么?就因为一顿早饭吗?这是不是太好笑了?”

    只是最浅层次的好笑,我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坠入爱河的人难免脑子进水,有些笨拙的行为应该得到谅解。

    况且晏浔这种人,他不笨拙一点我都无从感知他的喜爱。

    晏浔耳朵有点红,手指凌空点了几下,欲言又止,只是转身走了。

    我很珍惜他一些有起伏的情绪,可惜情绪碎片不是像玻璃之类的的有形碎片,否则我会一片一片收集起来,失眠时把他们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或许那些碎片可以首尾相连,还我一幅感染力强烈的作品,不过我觉得那些碎片该是鲛人眼泪那样,形状不会太规则。

    有时候我会担心晏浔知道我的心思,不过兴许他也如我一样。

    正如方才说的那样,坠入爱河的人脑子难免进水,即便他是晏浔,即便我不信奉爱情,我们都不曾例外。

    他有些事要处理,我准备回王府看厢月,他说明日一早会顺路去接我一起进宫,让我等着他,他今日不回王府。

    我看的出来厢月还是更喜欢王府的生活,这里的人和事物更让她熟悉,也更让她有归属感。

    只是她还记挂着曲昶瑜,也不知晏浔给她织造的安全网什么样,我不敢轻易问,总觉得不问这件事就不存在。

    入夜时她在佛龛跪着,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望佛祖庇佑相公安全归家。”

    好像曲昶瑜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只可惜他迷了路,白白让厢月跪在佛前一遍遍念叨。

    夜里她将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我对那个小生命没由来的感到害怕,下意识缩了下手。

    厢月笑我:“烫着手了?”

    我说:“嗯。”

    祠堂里是冷的,郡子陵也是冷的,前者过堂风阴凉,后者地宫湿冷。因此我以为往生者没有温度。

    初生者有,我方才就被初生者烫了手。

    厢月说:“孩子出生百天时,认你做义母吧。”

    我说不了吧。

    “莫要推辞嘛。”厢月说:“姐姐你总是对的,我希望孩子能得你提点,若是男孩会顶天立地,若是女儿会顶天立地。”

    我说:“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两句话我听的都是一样的。。”

    厢月点头:“因为我说的就是一样的。”

    我笑,她也笑。我说:“厢月啊,我并非总是对的。许多事情有时效性,或许在某一个时间我是对的,可现下,我错的远比对的多。”

    厢月温和如向阳花,她柔声说:“那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你是对的。”

    我摇头:“你太信任我了,这很危险。”

    厢月说:“我从前也想过你别有用心,可在我钟情曲郎时,你与我说明利害关系,告诉我随心而活的代价。最重要的是,你说人是自由的。”

    我有点想捂住耳朵。

    “心虚”这个特质长在我的骨子里,小时候有同学丢了钱,即便不是我偷的我也会不安,去逛超市半天没有什么想买的,只拿一个口香糖出来时也担心店员多想。

    我好几次因为曲昶瑜的事陷入自我谴责,我总是在夜里睡不着,仔细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给厢月讲过自定终身的风险。

    我怕我当时只是一心鼓动她做自己,我记得那时候我很上头,我什么都看不惯,什么都不喜欢。

    这里是那么的难以适应,我总是想着反抗,好多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厢月当成了自己的投射,引导她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事。

    这些谴责总在我确定自己当时有理智的给她分析过而结束,我勉强冷静一点躺在床上,但还是会被焦虑的余韵折磨的睡不着。

    我有时候会崩溃,自己与自己呐喊,质问曲昶瑜是细作我有什么错,他骗了所有人又不是我骗了所有人,为什么我痛苦难受。

    厢月说:“从前我总觉得心口押着一块石头,事事不由自己,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拜佛求神。”

    我说:“你现在也是拜佛求神,你刚才跪佛龛我看见了。”

    厢月今晚对我充满了疑惑,这不怪她,因为怪的是我,我越来越奇怪,我自己控制不了。

    “你忘了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执着于帮她回忆这个:“还是我扶你起来的,识玉还说我手忙脚乱来着,你记得吧?”

    厢月说:“你冷静一点。”

    我说我很冷静,我不仅冷静我还理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理智过。这句说完我自己都不信。

    厢月说:“我只是想说,我如今过得很好,我觉得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光是意识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心里敞亮。”

    我沉默片刻,最终只能说:“你高兴就是最要紧的。”

    厢月睡下后我爬起来,找出她针线笼,翻了块最软的缎子,我不会针线活,也不知道那许多绣法。

    我就像画画一样先缝了一圈,再一点一点把中间绣满,虽然针脚不其还有长有短,好在还算平整,不至于穿上不舒服。

    不知不觉绣了一夜,刚好修完向日葵的叶子厢月就醒了,我问她好不好看,她欣喜的很。

    荀嬷嬷看了也连连夸我,说虽不常见但却是很吉利的,又怨我夜里绣花熬眼睛。

    我晕头转向的洗漱,饭都没吃就去书房找到了玉白果和第四个小杈,捧着东西去外厢房等着晏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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