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亲情,皇上心里明白,这朝中都是这种家族利益至上的老狐狸,别想拿单个族人的性命与家族利益相提并论。

    连皇上自己也是这种人。

    至于张家为什么把元璟维这样一个皇子也看做牺牲对象,那是因为对于张家而言,从来都没想过剑走险锋,把整个家族押在这种孤注一掷的事情上。

    所以,这也是皇上当初迎张家女为贵妃的原因,一是稳固后宫朝堂,二是不用担心外戚。

    皇上这么多年,利用元璟维,给他很多便利,却从来没有不放心过,因为皇上心里清楚,元璟维后面没人。

    想到这个,看着坐在座上仍旧擦着眼泪的张太傅,心里对元璟维闪过愧疚。

    哪怕有张贵妃派人去刺杀一出,但他愿意相信张贵妃是被人算计,元璟维是冤枉的,但是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他拿来牺牲的对象,此刻,抉择之间,也只能牺牲了。

    心中的念头,在思考这数日后,已经决定下来。

    这个儿子,他心中十分愧疚,终是做不到狠心牺牲到底,取他性命。

    这也是昭狱数日,没有下明旨的原因。

    免其一死,囚禁昭狱一生,也算是全了他们父子之情。

    正想着,外面内监急急进来,皇上听这急促声,只觉心思被打乱,不耐要呵斥,那内监已经扑通跪在了地上:“皇上,贵妃娘娘自尽了!”

    因为太过急切,内监一时唤成了贵妃,不过眼下殿中没有一个人注意这个。

    皇上有一瞬愣住,张太傅就是以家族利益至上,此刻也不得不一下泪流满面,这到底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亲生女儿!

    皇上亲自来了张贵妃宫中,床前跪了一地下人,都低低哭泣,尤其是当先的平嬷嬷哭得不自禁,几乎昏过去。

    皇上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血水流了一床的人,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心里相信他们母子的清白,自己手中的棋子什么脾性,皇上心里有个底。

    目光落在那帕子上的石榴满子,心里又酸涩起来,仿佛回到当年,这帕子他还记得,是她有孕之时绣的,当时给他看,他夸赞,这胎最好是个皇子,皇室需要开枝散叶,朕这江山百年后也需要人帮衬。

    当年,没有遇见兰妃,没有私心可动前,作为一个帝王,他确实为自己这个儿子而高兴。

    现在这个孩子被他打入了昭狱,这个孩子的母亲,也被他逼得自尽。

    人总是这样,生前千万恨,死后,又想的全是她的万般好。

    皇上此刻对着张贵妃的尸体,是真情实意,带着怜惜的。

    边上张太傅早就哭得泣不成声,他是外臣,不好上去抱着自己的女儿,此刻只伏跪在皇上脚边:“皇上,求您开恩,给锦王一条生路吧!”

    他女儿为什么要寻死,在这里的人都清楚,他这个做父亲的,对着女儿的尸身,今天好歹要给她尽一份心力!

    皇上紧紧握着那带血的绢帕,看着地上颤巍巍哭泣,真情实意的张太傅,眼眶也红,他一心想要元璟维来牵制,元璟维也一直听话,如今闹成这样,他心里实在是有歉疚,忍着情绪,由衷安抚道:“张老,你放心,锦王不会有事,到底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下得去手?”

    皇上说的越发坚定。

    心里越觉得就是如此,昌王他都没放在眼里过,昌王的儿子死了,凭什么要他儿子一生来偿还?

    本来他是要元璟维一辈子待在昭狱,现在觉得是太给昌王脸了,拍着感激抬首,老泪纵横的张太傅的肩,许诺道:“朕不会让贵妃走的不安心,朕这就下旨让锦王出来,锦王府朕给他留着,日后就是不能参与政务,朕也不会亏待他。”

    张太傅这次是真的感激,叩首在地:“老臣替贵妃,替锦王多谢皇上隆恩!”罪名已经定下,入了昭狱还能活着出来,还能保留王爷的尊荣,已经是大大的万幸!

    醉香楼包厢里,太子感激的举起酒杯对元璟丰:“三弟,这次又多亏了你,连母后也让我来感谢你,要不是你救了孙密一家,怕是孙密不会说出真相,我还要受这冤枉。”

    他想起这段时间,真是跟噩梦一样,与元璟丰碰杯:“母后说,是她前面错信了孙密,竟听孙密的话疏远里,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患难见真情,母后是看到了三弟你的真心,我也很高兴!”

    太子是真高兴,他从不怀疑元璟丰,经过这一次,更是对元璟丰深信不疑。

    元璟丰温润笑着:“皇兄太客气了。”太子摆摆手,不愿意他这客气,两人兄弟嫌隙眼下是彻底没有,一杯杯劝酒,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势。

    只有一桌坐着,不跟他们一起灌酒的郑楚枫,拿着杯子,慢慢品着酒,对着元璟丰,目光中带着些许试探:“修王怎么知道孙密妻儿在何处,还救了下来?”

    元璟丰微微笑,面上半点没有慌乱,好脾气的再次解释道:“这事已经解释过了,那日正好府上有人出去办事,碰巧遇见了这事,就救了下来。”

    郑楚枫把玩着喝完的酒杯:“那可真是巧。”

    元璟丰道:“可不是,看来是上天都帮着皇兄。”太子笑容灿烂,又一杯酒水送过来:“不是,天不佑我,是三弟是我的贵人,这么多年,有三弟在,帮了我太多,来,为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再干一杯。”

    两人喝过,太子今天兴致高,再不放过一个人品酒的郑楚枫,“来,楚枫,让你来,不是让你一个人独善其身的,今天一人不灌几壶,谁也不准走!”

    不用后面侍候的下人,太子亲自给两人倒上,三人喝了一个多时辰的酒水,脸上都渐渐有了酒气。

    外面回安进来找元璟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元璟丰歉意对太子道:“府上有些事,皇兄喝得也差不多了,容我回去处理一下。”

    太子看着桌上十几个酒壶,很满意,不过面上仍旧佯装不悦:“不会是要躲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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