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延显出几分惊讶:“三弟也是太糊涂了,好歹人家吴家是京里的大家,吴家跟咱们府上关系可是十分好,这要处理不好,是要生出嫌隙的。”

    郑国公夫人道:“武人就是冲动,反正是他的岳家,日后有什么隐患,他自己折腾去吧!”

    郑楚延突然咳嗽起来,面色陡然又变白,郑国公夫人忙关切看他,“延儿,怎么样,很难受?”

    郑楚延儒雅的面上满是苦涩,对着自己这病重的身体是痛苦:“母亲,比起我这个废人,三弟能干,得父亲器重,就算是冲动,他也有底气。”

    郑国公夫人对自己儿子万分心痛,脸上又有这二十多年时不时浮现的怒色:“你也是被奸人所害,被下了毒!母亲心里只有你,你二弟好好的二十出头就没了命,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长子啊。”

    对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当初多么健康,现在每每看到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愤怒又心痛,她多好的长子成了这样。

    郑楚延摇头,像是对生活没有半丝希望:“母亲,儿子没用,如何好好的,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郑国公夫人忧心道:“你还在伤心严斌的事?阆王妃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找到,但是可想而知,这人是肯定没了,这也就算是报了仇了,你不要多想,当初你刚知道严斌死讯的时候,重病了好几次,你可知道母亲多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母亲再接受不了第二次,你还有奕儿在,就算不想母亲,为了奕儿,你也要好好的。”

    郑楚延凄然一笑,更是绝望:“奕儿跟儿子一样,儿子的长子跟儿子一起中毒,可怜那一个刚生下的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奕儿是我中毒深时生下的,从来体弱,斌儿受上苍保佑,倒是健康,可是还是死在了阆王手上,儿子这一脉,此生怕是艰难,日后要是有什么,走在母亲前头,母亲要好好照顾自己,恕儿孙不能好好到跟前尽孝。”

    郑国公夫人忙变脸斥道:“胡说!胡说!你跟奕儿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谁都不许有事,谁敢让你们有事,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得逞!”

    郑楚延依旧面庞儒雅,眼神却渐渐幽深,有些出神:“母亲放心,没有人会让母亲来拼命,以前不用,以后也不用。”

    ……

    “三哥,你也太鲁莽了。”郑楚枫看着床上的尸体,忍不住责备道。

    郑楚纬坐在一旁红木精雕太师椅上,就是杀了郑吴氏,心里的愤怒也消不下去,这辈子这个坎都不会过去!

    “她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办?四弟,同样是男人,你说这种事叫我怎么忍!”郑楚纬沉声厉道:“四弟,你觉得我能原谅一个害我没了子嗣的人?无论是谁,我绝不会原谅!”

    背对郑楚纬的角度,郑楚枫眸光飞快划过暗色,随即轻叹:“唉,”他走过去,在郑楚纬肩上拍拍:“三嫂确实做事太偏激,既然三嫂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事到此为止吧。我去父亲面前,为你说话。”

    郑楚纬心里感动,父亲最不喜欢冲动的人,可是他这武人出身的人,这性子实在改不过来,他不怕吴家会跟他翻脸,就担心被父亲斥责,楚枫是父亲最看重的继承人,有他帮着说话,自己会好过很多。

    “多谢四弟了。”

    “我们是兄弟,三哥谢什么!”

    郑楚枫去了郑国公书房一趟,谁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下午近黄昏,郑楚枫从书房里出来。

    小厮笑着迎上来,看着郑楚枫眉间的淡淡疲色,脑子一转,机灵道:“世子,累不累,今天天色好,要不要出去解解乏?”

    郑楚枫笑踹他一脚:“今天没心情!”又看了眼天色,天边落日红云壮丽染红一片,霞光万千,引得人心头堆积的思虑都散了些。

    “出去找个酒馆喝一杯吧。”

    他往府外走去,小厮跟在后面殷勤道:“就是这个说法,累了就要出去放松一下,也不浪费这好天气不是,不是有句话叫劳逸结合,世子要是累病了,整个国公府都要揪心,奴才到时候就是千古罪人,万死对不起人!”

    郑楚枫催促道:“行了,你这马屁别拍没边了,我听着跟蜜蜂嗡嗡叫的吵,师兄今天在做什么?我记得他今天不当差,最近老找不到他人,找个人去看看,师兄来不来。”

    京中不大却是只有京里人才知道,地道的老酒馆,装修不算精致,更算不得富丽堂皇,但百年老店的古韵是别家酒楼都比不上的。

    这里来品酒的人常常座无虚席,要是没点身份,不一定要的到空位。

    郑楚枫和柏扬来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根本不是问题,吩咐下去,就要了一处观景最好的地方。

    虽说这里风景好,楼下就是纵横的街市一览无余,临身边雕栏有微风习习,伴着酒香阵阵,懂酒的人都要大赞一句,然而,就这好地,好酒,今天这师兄弟俩,坐着都各怀心思,谁也没开口,跟喝水一样喝着名贵的美酒。

    两人没让人在身边侍候,只师兄弟对坐着,郑楚枫喝了半天,似乎发觉这样喝不对,对还在闷酒的柏扬找了个话题:“听说厉云清的尸体还没找到。”

    柏扬本来只低头闷酒,这话让他眉头狠狠一皱,明显不愿意听,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冷道:“我怎么知道她的事!”

    说起这个,郑楚枫道:“那天她出事的时候,师兄似乎也在当差。”

    柏扬酒杯“砰”一下泄愤磕在桌上,把郑楚枫看得错愕,柏扬依旧冷声道:“我怎么知道她真的会出事!”

    郑楚枫看了个糊涂,听了个糊涂,奇怪道:“师兄,你没事吧?”

    柏扬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压着烦闷道:“没事!”

    郑楚枫可不觉得这是没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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