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是个活人,伍明鸿是差点喜极而泣了,不过面上全是严肃:“姑娘?姑娘?”他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探了探鼻息,却发现还有气。

    乱葬岗设得离城远,因此倒是离村子还有五六里地,伍明鸿想想自己走得发烧的脚底,又对着这分明还是个活人的女子看看,叹息一声,他终究是个善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人死。

    把人背在背上,他不是个没成亲的纯情小子,十八岁成了亲,家里也有了三个孩子,只是两年前,那一双儿女生下来的时候,妻子难产死了。

    现在两人贴在一起,他却也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只想着先把礼教放一边,把人背回去救人要紧。

    回去天都黑尽了,伍母看他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大惊,“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伍明鸿对迎上来的伍母道一句:“路上捡的。”说着,把人往他屋子里的床上背,把人放下,对伍母道:“娘,儿子熟读圣贤书,不能见死不救,张大夫离咱们家还有两里路,儿子背不过去了,再者,男女有别,儿子愿意,张大夫怕是也不会给她治病,传出去要担心被戳脊梁骨,我去厨房打点水,劳烦娘给她擦洗一下。”

    伍母也不是狠心人,道:“把咱们家寻常山上采来汁伤口的药也拿来,村里打猎打柴的汉子树丫子划破到肉里,就敷那药,那药生得烂贱,咱们农村人也烂贱,这就能好,要是这姑娘足够命硬,也就没事,要是还是没了,咱们也尽力了。”

    伍明鸿点头:“就是这个理。”伍明鸿去厨房打了锅里伍母给他温的洗澡水来,又去把药拿了进去,为着保险,伍明鸿还打着灯笼到坡上又采了些苦蒿回来。

    伍母看着床边一堆药,忍不住错愕笑:“儿子,你也太紧张了些。”不管人这些药有没有用,哪有人能用这么多的?伍明鸿觉得越多越稳妥:“娘全给用上就是,多总比少好。”伍母道:“这也罢了,好在这姑娘伤在这时候,再等十几天,冬寒连草药也没得用了。”

    伍明鸿出去,伍母给厉云清擦身,虽然厉云清一直怀孕都单薄,生下孩子,那身形也看着流畅,并没有什么走样,但是厉云清还没出月子,这身体到底还是看得出的,伍母看得吃惊:“原来已经是个妇人了。”

    因为厉云清腹部的箭伤才是严重伤,伍母脱了衣服,先处理那里,这脸上脏污没擦,也看不出有没有开脸。

    此刻察觉是个妇人,看这样子像是遭了大难,刚生了孩子,月子还没出,丈夫要是不出事,怎么会不管?心里有了别的计较,不过手上依旧不停,现在主要还是要保住这女子的命,要是保不住,什么都是空想。

    忙活大半夜,第二天人发起了烧,这时候,有别的心思的伍母比伍明鸿更积极,也不计较家中余钱不多,“人命关天,我是老毛病,拖了几十年,再拖拖也死不了,你把钱给张大夫让来瞧瞧。”伍明鸿有救人的心,却怎么也不愿意用伍母的药钱,可是他孝顺,就抵不过伍母的坚持,让张大夫来看过,开了药,最后倒是对着长得在村中甚至是城里头也算得上漂亮的脸看过,他路上已经听了伍明鸿的讲述,现在道一句:“这女子倒是命大,也够能挨。”

    这手下探过脉的身体才生产过,又本来虚弱,昨晚被伍家人这么用草药贱养着,竟然挨了过来,他行医的,自然知道这命悬一线,不光要靠药,还要靠伤者的意志,这女子想活下去的信念很强!

    伤者自己想活,加上用药,三天后,终于退了烧,伍家大松一口气,只是这人还没醒,伍母担心问张大夫,张大夫保证道:“这没什么大事,是这女子身体太虚弱,养个十几二十天,就能醒。”

    “好,多谢张大夫了。”伍母十分感谢,张大夫看得奇怪,只觉得这伍母这几天对这捡来的女子也太费心了,他提着药箱出门,遇上正走进来的伍明鸿,突然有了些了悟,对着伍明鸿重新看了好几眼,伍明鸿不明白,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又不好明说。

    伍母吩咐他送张大夫出去,送了回来,还在纳闷张大夫什么眼神,就迎上伍母一双希冀看他的目光,他又一愣:“娘,你怎么了?”伍母朝堂屋主位上一坐,坐的颇有些郑重其事,伍明鸿看不明白,伍母道:“儿啊,咱家境况实在不好,若娘走了,你就没能再娶。”

    虽说鳏夫本就不好娶,但是有钱人这就不是问题,伍明鸿听得惭愧:“儿子没本事。”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是做个教书先生,再就是帮有钱人写点帖子,挣点文墨上的零钱。

    伍母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你觉得你房里那个如何?”伍明鸿一愣:“什么如何?”伍母嗔怪这读书人,怎么脑子这时候不灵活了:“我是说,她做你媳妇如何?”“什么?”伍明鸿着实震惊:“这不行,这万万不行,娘,儿子不是占人便宜才带回家的,这非君子所为啊!”伍明鸿坚决不答应。

    伍母知道自己这儿子倔性十足,就只道:“她一个女人刚生了孩子,却成了这样,这看样子就是家里出了变故,要不是,谁会把她扔乱葬岗,你救了她,你就该是她丈夫,鳏夫配寡妇不是正好?不然你就是逼她去死。再者,为你三个孩子想想,我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对三个孩子也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你就为你的亲骨肉想想不成?”

    伍明鸿哑口无言,心里却膈应着,觉得这事太小人了!

    铁鹿草原上,因为关城上的一场闹剧,也引起了神甲军军中怒火的大爆发,就像李然一行人当时的震惊一样,这事传到神甲军军中,也是觉得愤怒不可思议,神甲军驻守西北这么多年,谁敢在关城闹事?

    阿和族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