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凤凰,却不知凤凰自古以来都是一卵双胎,在母体内时便你争我抢掠夺能量,最终优胜劣汰决出的赢家就成了至高无上的凤凰血脉。

    他们是最亲密也最遥远的血亲,他们相生相克,只留其一,是命运决定生来如此,可池素茜也许都不知道,在她的生命中还有这么一位无声无息消失的存在。

    胜者为凤凰,败者为邬雀。

    他给自己起名叫雀荇,意识复苏时灵魂已经破碎至极,却因着骨子里的不甘和执念,苟延残喘到至今。

    身体消耗过多,连灵体也无法维持,慢慢成了一团不成型的烟气。

    雀荇在世间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又遇见流落皇家的仇敌,他欣喜若狂,始终留在附近徘徊不去。

    他冷眼旁观池素茜在深宫内院受着明争暗斗的折磨,看着她衰败,看着她枯萎,恰到好时机还要上前踩上一脚才算痛快。

    凤凰血脉确实强大,但架不过池素茜在凡尘俗气中自身元气逐渐萎靡,总会有可乘之机。

    这些年来,雀荇活得畅快,而他的快乐是在一日日看着池素茜不幸中而来的。

    “你确定你活得畅快?”

    听完雀荇的自述,栀落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这两岸崖边,中间栈道断了大半,只堪堪用着几根桥线相连。

    损坏公物,扣十分!

    “你虽没有切实体会过人生百态,但你随心所欲,向来由心,世间之事参与不少,万千情态你都瞧了个遍。”

    “可无论是你经历过的或者你主导的任何事,不管是富是祸都没有人会记得,也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不会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

    雀荇的语气里带着满腔的愤怒,他情绪起得极高,可由于是软软的小奶音,听起来实在没什么气势。

    “这么些年你以为我是白活的吗?我现在变得强大了,没有谁能打败我,哼哼,现在就算自由出入倚月阁都没人能发现我,要不是……”

    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逍遥快活!

    雀荇咬牙切齿地把未尽的话语咽了下去,就因为栀落他再也近不了池素茜的身,想小小地报复栀落一下又三翻四次地失败,这女人是他命中克星吧!

    栀落明白他的意思,认可地点点头,作势就要走:“行吧,那给你恢复灵体的事情就算了吧,反正你也不需要。”

    “等等——你说什么?”

    雀荇愣了一秒,好不容易栀落松手还他自由,他又不住眼巴巴往前凑,扑腾着翅膀拦在她身前。

    “你说什么恢复灵体?真的可以办到吗?”

    上钩了。

    栀落偷偷地勾起唇角,再抬起眼时又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当然,你没有听说过神木之名嘛吗?虽然不能让死人复生,但能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你的情况本就可以还原灵体,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换句话说,只差一把钥匙,而钥匙在我手中。”

    “那……”

    雀荇眼神不停闪烁,游移不定,不肯让开半个身位,显然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他心里清楚,落在栀落手上,不死也得扒层皮。

    “我不信,”雀荇冷静下来,嘲讽道:“就算你的灵魄真的有这种功用,我也不信凭借你区区练气一阶,能发挥出什么实力来,你不会要让我等上几十年吧?”

    雀荇说的不无道理,她现在也没有拿出什么让人信服的本领。

    再往远一点说,后面入学试炼的秘境尽管是低级秘境,还特地要求由筑基期弟子带领,但依旧不妨碍里面危险重重,极易出意外。

    这种情况下提升自身实力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栀落沉吟片刻,勉为其难道:“那好吧。”

    栀落本就天赋异禀修炼神速,这段时间外出看似闲逛,浏览山水风景,但体内没有一刻不在运转功法。

    这早已成为了一种经年越久的习惯,从她当上倚月阁阁主开始,便沿用至今。

    她压抑的灵力乍一放出来,声势浩大撼天动地。

    在雀荇惊愕的目光下,整个峡谷忽然飓风大作,灵树狂乱摇摇欲坠。

    栀落浑身气势恢宏,不断有金光绽现,闪耀的光辉中依稀可见她身上有蒙蒙的灰褪去,露出其下冰雪透亮的香肌玉体来。

    与此同时,她的修为正在暴涨,竟直接到达练气三层、四层、五层!

    炼气五阶时会有一道坎,常人倘若不能顺利通过,恐怕会在这个阶级卡上一卡,池素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凤凰血脉觉醒后的井喷期堪堪停在炼气五阶。

    可栀落就像流水行舟,极为顺畅地度过去了。

    这还远远不够,栀落灵气滂湃汹涌,直接从练气五阶逆流而上,不断激涌,以破竹之势冲至炼气七阶!

    至此才渐有停下的势头,雀荇心口提起的那一口气才敢松,回过神来双目虚无地看看她。

    原来这就是天才与普通修真者的差别——

    可是她境界压制这么多,真的不怕爆体而亡吗!

    栀落长呼一口气,拍拍落了满身的灰,坦然地同他商量:“今天就这样吧?直接炼气大圆满也不太礼貌,你说是吧?”

    雀荇:“……”

    你在凡尔赛什么啊!

    栀落没理会他的白眼,继续往下进行:“这样我们可以平等交流了吗?我有三个条件。”

    果然。

    雀荇早知道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听到这句话莫名心脏踏实地落了地,却紧接着又随着她接下来的发言而提起。

    “第一,跟我签订属从契约,时限直到你灵体完全复原为止,第二,我所说的话无条件执行,这两条都是为了防止你背后搞鬼,毕竟做我的同伴需要相互抱有信任感。”

    “第三,”栀落顿了顿,眼中笑意更深:“把你弄坏的栈道给我修好。”

    雀荇前面还能木着脸沉默,最后一条忍不住了,这不是妥妥打他的脸吗?让他服软,门都没有。

    雀荇:“凭什么?”

    栀落眨眨眼:“啊?不想合作?那算了,就是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栈道是谁破坏的,我可保不准瞒得住。”

    栀落望向破旧的栈道,长叹一口气,又看一眼雀荇,又长叹一口,眼中暗示之意浓重:“说不定还会帮忙指证一下。”

    雀荇:“……”

    这是赤一裸裸的威胁。

    雀荇不怕其他倚月阁其他修士,但是栀落不仅能看到他,还能摸到他的实体,不得不防。

    他斟酌片刻,咬牙切齿:“我修,我修还不行吗!”

    雀荇骂骂咧咧地跟栀落签订了属从契约,灵火标记绽放的瞬间,他感受到一热流从内而外四散,与此同时,似乎灵体也凝实了不少。

    他总算心满意足,重新化作一团黑雾,隐约能看出微凸的四肢在桥上不停挥动。

    栀落跟雀荇兜了半天圈子,有些乏了,总不能接下来一直在这里监工,索性趁雀荇忙碌,给他画了个圈做禁制,便悠闲地往回走。

    “那你慢慢修,修完记得回来碧霞峰,我给你留门。”

    雀荇一愣,随即发现她真的头也不回地溜了,暴跳如雷:“你就放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别跑,你给我回来!”

    ……

    对岸天光明媚,云卷云舒,绯色晚霞染尽天空。

    少女提着裙摆,踏上潮湿的小路,慢慢消失在无边绿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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