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靠在树边休养,他双眼微阖,身上衣物被烧毁大半,光裸于外的皮肤上带着些许烧焦的痕迹,时不时有骇人的雷电在他周身闪烁。

    要不是还有微弱气息尚存,恐怕要以为他已经殒身于此。

    顾清辞体内灵符不足以如此强力地运转灵魄,他强行催动金银翼,以此吸取雷链上的自然之力,带来的结果是身体耗竭过多,经脉逆行之下,从炼气五阶硬生生倒退回四阶。

    云锦溪经过顾清辞身边时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她先取走两面旗子,又屏气凝神,蹲下身慢慢地摘下香玉莲。

    靠近能嗅到浓郁的药香,纯白的花朵绽放出莹莹光华,炫目动人。

    云锦溪拿在手中能感受到魄人的寒气,她眸光微动,轻轻咬了咬下唇,满目挣扎。

    香玉莲能滋养经脉,最适合突破失败、修为倒退之类的内伤,只需要一片花瓣就可以挽救。

    但如果香玉莲不完整,用来做假金丹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云锦溪早就知道这功效,但却迟迟没有提,她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清辞,却正巧撞上他的目光,心间重重一颤。

    顾清辞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端坐着姿势一动不动,眼眸漆黑无光,透着点无情到极致的冷冽,看得云锦溪莫名背后有种毛骨悚然的渗人感。

    云锦溪定定心神,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勉强的笑容。

    “辞哥哥别担心,等回去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也会帮你把修为提上去的,断不会让你白白损伤。”

    香玉莲就算了。

    云锦溪默默想。

    顾清辞目光在她手中的香玉莲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似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云锦溪这才放心下来,收回视线。

    云锦溪身旁早就备好了专门防止药力流失的匣子,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柔软的花苞放进去,看着这闪耀的光华,长舒一口气,心中定了大半。

    只要有这香玉莲在,她就能顺利突破金丹,旧日降落于她身上的种种坎坷与磨难一笔勾销。

    什么只靠义父的废柴、拿丹药硬堆也扶不起的阿斗……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云锦溪听过太多太多,等到有一天她站上无人可及的巅峰,一定撕烂那群人的嘴巴!

    她就算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也要铲除所有拦路的绊脚石。

    然而在云锦溪下定决心的档口,现场异变突生。

    香玉莲毫无征兆地开始萎缩变小,饱满的瓣叶变细变软,最后塌陷下去,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同样如此变化的,还有她放在旁边地上,没来得及收回的两面旗,都变成了纸,风一吹就要飘走,被云锦溪及时地抓回来。

    可是抓回来也没用,云锦溪捏着手里的纸片,深知上当了,她怒不可遏:“是谁!”

    全体单灵根新生齐齐站起来,具是对这一幕又惊又怒,怎么能有人敢戏耍他们?

    变化不过眨眼之间,背后之人一定没走远。

    云锦溪身为领队,所有的资源都在她这里,她抛出一道外形普通的绳子,粗粝的绳条在空中自动连接成网,一散开铺天盖日,将整片区域围兜下来。

    正拿着脏物准备跑路却无端现身的祁霜:“……”

    隐身咒就这么破了?

    他靠着铁犀牛的力道借势被击飞,就是想绕开五灵根的眼线,偷偷拐回此地,趁单灵根新生不备,再来一波偷梁换柱。

    换是换到了,然而——

    祁霜用爪勾吊在高高的树枝上,摆足了预备逃跑的姿势,这下看着树下一群满是敌意的单灵根新生,尴尬地挥挥手:“咳,好久不见。”

    云锦溪拿出的神厉绳,是这次入学试炼积分排名第一的资源包里独有的法器,可以无视四阶妖兽的攻击,将其捆绑得动弹不得,用来破一个小小的隐身显得太为大材小用。

    但眼下情况万分紧急,不得不如此。

    云锦溪把这份罪责算到了祁霜头上,怒斥道:“大胆!什么人也敢算计到我们单灵根派系身上,难道不怕来个有来无回?”

    神厉绳在她的怒火下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入皮肉里,但祁霜却气定神闲,仿佛胸有成竹能在他们眼皮底下脱困。

    “你们应该也很疑惑为什么香玉莲和旗子忽然消失,也对,毕竟你们清澜峰向来只喜欢舞刀弄剑,这么多年来,也没能培养出一个五级符师,自然不知道某些符咒多么好用。”

    祁霜说着,嚣张地冷笑一声。

    “要知道,这伪装移形符,可不仅仅能用在物品身上……”

    话音未落,便见被困的祁霜整个也开始肉眼可见地缩小化薄,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人形符纸。

    神厉绳没有了攻击对象,松垮地落在地上。

    云锦溪刀剑出鞘,虚立于半空,剑身发出愤怒的剑鸣,直冲向祁霜,同时她一瞬间砸出无数个法诀,可都随着他变形成符纸失去目标,一一落空了。

    与此同时,脱离控制范围的远处树顶处浮现一个人影,祁霜这次不会再给云锦溪机会抓住他,手里的爪钩已经蓄势待发。

    他得意洋洋地摇摇手中的旗子和香玉莲:“既然非要把好东西送上门,那我只好笑纳了,云师姐,我就先走一步了。”

    云锦溪:“你!”

    祁霜成功将蒋奕下达的任务顺利完成,但仍然保持着警惕,时刻注意着背后单灵根派系的动静,又赶紧把东西塞进储物戒里。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件物品怎么也塞不进去,储物戒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

    祁霜嘀咕道,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紧接着在他难以置信的视线下,祁霜置换而来的香玉莲和旗子,也开始产生他无比熟悉的变化,最后竟然也变成了无用的符纸。

    如果不是上面的图案绘制得太过丑陋,不可能是他们院的符师所出,祁霜几乎要以为是双灵根派系里有内鬼。

    这种做冤大头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祁霜一瞬间反应过来,敏锐地将视线投向某个方向。

    不出所料,栀落明明此刻应该在战场上,现在却懵懵地捧着香玉莲和旗子站在不远处,见他望过来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属实不太好意思,只是简单试了一下画符,没想到成功了,不由清了清嗓子,讪讪道。

    “咳,那我也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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