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首孝一愣,慌张不定,“你什么意思?”

    白日里衣衫华美的男人今晚却着了素白衣衫,讽刺一笑,悲凉万分,“大哥,狼子野心说你绝不为过,你……何至于此啊!”

    “二弟,你这话句句我都听得懂,怎地连一块儿去我却听不明白了呢?”钱首孝强装镇定笑道。

    “钱家老大,你干脆就认了吧,当初你雇我们第五五行的人去烧你家老爷子宅院的事儿,钱二爷可是知道了。”穆顺衣抱臂靠树插话。

    ……

    钱首孝一愣,而后怒极。

    “……好啊,好得很!你们这群叛徒!你们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报复我!你们怪我害死了你们第五武行行主的独苗苗!”

    “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为何你给钱我们杀人,他给钱却换不来凶手的身份呢?你又没出让我们保密的钱。”

    穆顺衣抠了抠耳朵,而后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使劲吹了吹。

    “你们狼狈为奸!你们……”

    “大哥你如今竟还不知悔改!”钱守悌喝到。

    “悔改?你那给我算算我何错之有!”钱首孝红了双眼。

    “钱家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开支,买卖亏损,上至官员送礼下至小吏的打点,平日与书坊买主的人情世故,父亲这些年在外助人为乐慷慨解囊,就连你这个常年在外教书的先生,钱家给你的接济也没少过!”

    “里里外外,哪里花钱能少!”

    “二弟啊,你从小读的那些书,没用!把你的书生意气传给你那些学生就好。在钱家,做生意不走捷径,那就只有赔掉裤子的份儿!”

    钱守悌连连摇头叹气。

    “大哥,你们生意人那一套套我不懂,走不走捷径我也不知道,但父亲养育之恩在前,三弟一家忠厚老实在后,血浓于水,那都是你我至亲之人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我也是没法子了呀!”钱首孝怒吼,眼睛涨满了血丝,不知是气的还是怨的。

    钱首孝无奈笑了,“二弟你是读书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总该懂吧?偌大的钱家,纵使家大业大,桩桩件件的开支下来,早晚有被耗没得一天。”

    “父亲嫌我光动歪脑子,骂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弟那就是一个墙头草,成天向着父亲那边倒。”

    “分家分家,到头来留下个外表鲜丽内里实则漏洞百出的钱家给我,享福的人呢,哈哈,隐居田园!”钱首孝也不管架在脖子上的刀了,往地上一坐,拔起一根草来在手上搓捻。

    “临走前我曾多次问父亲要他那秘方,哦对,那时候你还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钱首孝看着自己二弟一脸痴傻样嘲笑道。

    “父亲当年带着造纸坊曾产过一批纸,坚韧密实,光下流金,夜中轻微耀,当时可是惊动了前朝皇帝的,说是什么‘一纸开天光,耀城四季明’,被当时的皇上亲封为御纸,赐名为跃金笺。那时谁人不识我广南钱家!”钱首孝恨恨的从地上又拔起一根草。

    “后来改朝换代,老顽固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文人气节,非要忠于前朝,跃金笺说不产便不产了。”

    “若我拿到此纸秘方,我钱家必定富可敌国啊!”

    钱首孝抬头一脸赤诚模样劝自己二弟。

    “够了!”钱守悌攥紧拳头,实在听不下去了。

    “大哥你告诉我,你……你犯了这样大的错事,真的竟只是为了那一纸秘方吗?”钱守悌颤巍巍的问他眼前跪着的人,似是怕得到答案。

    “我要拿的不是秘方,我要拿的是我钱家未来立足于世的筹码。父亲若此都不给的话,那便是要断了钱家的后路啊老二!”

    ……

    钱守悌闭了闭眼,脚步一虚,似是对钱首孝的答案失望之极,又似是无力再辩。

    他踉跄着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你不是最有文人情怀吗?今天你杀了我,对得起父亲给你的名字吗?”钱首孝笑了。

    “大哥你……,你下去后,好好跟父亲还有三弟他们一家赔不是。”钱守悌不愿再说。

    ……

    “哈哈,我钱首孝经营一声,没想到竟败在了我弟弟身上,行,钱家人输给钱家人,不丢人,哈哈哈哈。”

    钱首孝似是看开了,扔下手里的草,手指早已破裂出血。

    “跟你嫂子说,我钱首孝对不起她,当年甜言蜜语太多,骗她一高门大户的娇娃下嫁于我,跟着我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我死后随便她去留,我都不怨她。”

    “嗯。”钱守悌背对着他轻轻发出一声。

    “行啦,我这去给他们赔不是,哈哈,赔不是赔不是,谁来给我赔不是呢……”

    ……

    “我给你赔,大哥。”钱守悌轻轻道。

    ……

    “那个,先别伤感了钱老板,这一群人,不能这么躺在这吧。”穆顺衣挠着脸上蚊子咬的包问道。

    “埋了吧。”

    “行,不过钱老板我看在你给钱大方提醒你一句哈,你和你大哥两拨人守着那重阳子赶尸,第二天没了一拨,你早晚是要被怀疑上的。”

    “无事,你们埋深一点。今日中元节,鬼怪缠身不知所踪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算顺耳吧。”钱守悌仍然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回头。

    “得嘞,那我让手底下的人动手了哈。钱老板你要是害怕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就行。”穆顺衣笑着挥了挥手,让手下黑衣人们开始挖土埋人。

    穆顺衣看着手下挖土没意思,转过身去跟僵直的钱守悌唠开了嗑。

    这边重阳子刚将尸到安顿到临县的钱家祖宅庭院内,被裘德安派出去的裘家暗卫就回来报告消息了。

    两队人马本是分别跟着钱大钱二,没想到最后却碰了面了。

    裘德安皱着眉头听完后,余光瞄到重阳子一脸玩味的笑,心中一悸。

    重阳子也没多说别的,自顾自从腰中抽出一竹竿类似的细棍,细棍上绕周粘贴以白纸条穗,轻轻一摇,裘德安心中微颤。

    “唉……”一声轻叹,在众人耳边响起。

    “孽子不孝,给诸位添麻烦了。”

    裘家暗卫纷纷拔刀,四周扫视。

    重阳子没管他们,只是笑对空气道:“钱家老太爷不必如此多礼。”

    众人把目光放在正躺在地下的黑尸上,肌肉紧绷。

    “诸位莫要怕我,我只是有幸被这位重阳先生招魂归来,得知了自己死因的魂灵罢了。”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