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拜见?”

    一殿秦广王张口。

    “属下前来请罪。”

    范无赦单膝下跪于重阳子身侧。

    “你何罪之有啊?”

    “属下办事不力,放任两痴鬼霍乱人间多日,还请大人责罚。”

    “那两个痴鬼如今在何地?”

    “回大人,已被白无常勾去五殿阎魔大人处了。”

    秦广王这算是看出来了,黑白无常这两人一直亲同手足情深义重,如今这黑无常估计是从哪儿得来了消息,以为白无常要受处置,特地赶来想要替白无常说几句好话开脱开脱。

    “罢了,你二人本就干着如同的差事,不能总要你黑无常专拿恶鬼,他白无常天天在凡间悠闲自在着。本就是得二人一黑一白一阴一阳轮个班的,一个神司此职,长期下来偶有疲惫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八殿都市王和颜悦色道。

    秦广王点了点头,此事就此作罢。

    范无赦看那裘德安还坐于高台之上,哪怕是下凡历劫这几位阎王还是对他以礼相待,那重阳子应是无有危机了。

    范无赦无事再能逗留此地,干脆放下心来要告退,都市王留住了他。

    “来也来了,你兄弟和几位判官大人闹了不合,你也来劝和劝和。”

    “是。”范无赦暗暗一喜,领命站于殿侧。

    那番结束,这边重阳子才转头继续对着前堂说道。

    “说法就是这么个说法,你们信也罢,不信……我劝你们还是信的好,毕竟我是真的无他可说。”

    重阳子笑着耸了耸肩,一副能奈我何的样子,看的范无赦牙痒痒。

    范无赦注意到一众阎王都偷偷打量着裘德安的神色,抬头也向裘德安看去。

    凡人将军五官深邃矜贵从容,周身透出堪比重明烈阳般焱焱气息仿佛要把整个阴曹地府撕开散尽,身板高挺端坐于秦广王左手边首位,威严气势竟压过玄冥殿一众阎王。

    “本就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是你这几位兄弟做事太过莽撞,急急匆匆的跑去凡间抓你。我代他们给你陪个不是,你别忘心里去才是。”秦广王出声。

    几个判官一看,阎王大人这是当着战神大人的面不敢轻易找重阳子的茬,干脆把过错全都推到他们几人身上呢。

    无奈之下只能应下,连连向重阳子赔不是。

    重阳子一摆手大方道:“哎~咱们兄弟几个多见外。”

    几人心想当真是不见外,都给自己捆到阎王殿中来了。

    “阎王大人才是莫要怪罪他们才好,我这几个好兄弟一向秉公职守,也是太过尽职尽责才不小心曲解了意思,惹得您诸位还要往返奔波一趟。”

    得,看似站在他们这边还帮着给赔不是呢。四大判官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秦广王点了点头,“嗯,你们皆是阴司地府的得力干将,相互帮衬协助大帝协理地府事宜,莫要生了嫌隙是好事。”

    这边一群人装模作样演着戏本子,殿内其他阎王皆在低头憋笑,裘德安环视四周冷冷一笑心道地府不过如此。

    诸位阎王似是感受到了裘德安嘲讽的目光,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等到这位大神位归天界来找他们阎王殿算账吧。

    秦广王咳了一声,打算给自己找补找补。

    “可阴律司毕竟不是必安你在主事,擅自动用崔判官殿内的法器确实是你的不是,必安你说,该怎么罚你?”

    其他阎王默默点头,心中一阵欢腾,极其赞成秦广王这番话。

    由重阳子自己定夺惩戒自己的法子,如此一来人是受到了该受的处分,他们一众阎王的面子没有失。

    此外,这惩戒的法子是重阳子自己想出来的,和他们众人也没有关系,不至于让战神大人记上他们。

    裘德安看重阳子站在殿内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虽知晓重阳子心中定有乾坤,但仍是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秦广王,秦广王搭在扶手上的手颤了一颤,勉强扯起自己凶神恶煞的五官朝裘德安笑了笑。

    “阎王大人说的没错,无规矩不成方圆,有错确实该罚,这事既然是我干的那我定是认的。只不过,”

    重阳子唇边慢慢的溢出一抹笑容来,“我做人的时候锦衣玉食没受过苦,成了地府的小吏也还是娇气受不得罚的。”

    在座众人除了裘德安没有疑议,其他人皆是在心中狠啐一口。是当他们忘了某人刚来地府时为了树立威信,新官上任三把火几乎燎了十八层地狱一个遍;还是真当他们没翻过重阳子在世为人的生死簿,不知重阳子在人间数十年的经历有多坎坷曲折?

    “那你想怎样?”秦广王问。心想你总不能让战神给你受了吧。

    重阳子抬眼笑的明媚,“酆都大帝曾与我说过,地府欠我两份债,以后若是有何难处都可提出抵消,要不先抵上?”

    裘德安注意到,当重阳子说出这句话后,殿内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这些阎王表情皆闪过一丝慌乱被他看在眼底。裘德安默默思索重阳子所说的酆都大帝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这……”秦广王磕绊了,心中又是忧愁又是无奈。

    酆都大帝如今不在地府,天界的人来寻他都不敢实说,只能找个借口先瞒了。

    如今整个地府寻他寻的焦头烂额,重阳子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捅娄子,把天界的人又捅了出来,秦广王欲哭无泪一把心酸无处说。

    “地府确是欠你两回,可酆都大帝的许诺我们也做不了主呀。”

    裘德安轻轻搓捻着拇指与食指,深邃的眸子轻动,听着重阳子与秦广王的对话。

    回想方才秦广王提到“大帝”一词时,似是将他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方才在家宅中重阳子也提到过他,位次身份应该在在座这几个阎王之上,就此推断这个“大帝”应该是地府的领导者或统治者。

    “这有什么,我亲自去找大帝给我批下不就是了。”

    “哎哎哎!”

    “慢着慢着!”

    “等等先等等!”

    “不可!”

    “且慢!”

    “莫慌莫慌!”

    裘德安轻皱眉头,环顾四周。

    一时间大殿内阻拦的声音此起彼伏,刚刚还坐在各自座位上气定神闲的阎王们这时都一个个精神了起来。

    重阳子好奇地睁大双眼,笑看他们要如何出幺蛾子。

    范无赦此时站出一步,朝大殿四方一拜,“无赦在此必安谢过各位大人。”

    重阳子挑眉。

    “酆都大帝既已许诺,又何必再三去确认扰了大帝的清闲。必安你也是太过着急,若不是方才诸位阎王大人皆已同意将你拦下,你现在莫不是要为了一份你自己都不记得的小小一份债,跑到酆都大帝那边去闹?”范无赦沉声说道。

    “如此?”重阳子笑问。

    “……正是”秦广王答的艰难。

    范无赦这一出可算高妙,既给了这几位阎王爷台阶下,又巧妙将重阳子毫发无损的赎了出来。

    其他阎王没有办法,只能认下。

    毕竟不能由着重阳子闹到如今空空无人的酆都那里去,家丑不可外扬,地府至高统治者酆都大帝如今踪迹全无。

    眼前这位上天入地的第一战神再怎么说也是天界的人,万一这位归位比找到大帝要提前,那大帝失踪一事不就彻底传出去了。

    一行人就此告退,秦广王看着四大判官无力的挥了挥手,又与其他阎王打起十二分精神恭恭敬敬的将裘德安连带重阳子送出殿外,范无赦一同告退,随重阳子出了玄冥宫。

    宫外,一鬼吏刚拜了四位面色说不上太好的判官大人们,正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竟能碰上四大判官齐聚,又迎来了两位无常大人,只是白无常大人的身边似是跟了一个凡人,看的鬼吏很是惊恐,都忘了行礼。

    范无赦和重阳子倒是没当回事儿,继续谈天闲聊。裘德安感受到了视线,往身边看了一眼,不知是什么缘故皱了皱眉。

    “我本以为拦住了你,没想到你还是动了。”范无赦有些无奈。

    “哼,先别说这个,本来今天这事儿说了便能了,你非插过来说什么办公不利我帮衬你的话,现在好了,平日里光惩治那些‘不够称’的不算完,还得了个帮你拿恶鬼的公事。”

    重阳子噘嘴抱怨道。

    “谁知道当时情况到底怎样,我不是也想着先帮你说几句好话。”

    范无赦觉得自己良心喂了狗。

    重阳子戳了戳他,

    “说。”

    重阳子笑道:“我一会儿去趟无常殿。”

    范无赦看了一眼重阳子,又看了一眼正在盯着他二人的裘德安,切了一声,“总算要坦明身份了?”

    “也没什么需要瞒着的。”

    “成,那我走了。”范无赦拍了一下重阳子的肩,朝裘德安点了点头。挑衅什么的他数万年前就不屑于干了,裘德安却永远都在吃醋。

    玄冥宫中一片寂静,一众阎王皆默默无言。

    少卿,三殿宋帝王横眉瞪眼道:“谢必安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同我们的说话态度真是放肆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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